“是非不分?”贾兴林微微侧过脑袋,斜着眼睛看她,“好一个是非不分。也就你这年岁,才觉得世上皆是是非分明的好事。”
他伸出手来,慢慢地抚摸面前那只大黑狗,常许瞧见黑狗闭着眼睛,眼头眼角下挂着干涸的血泪,贾兴林不紧不慢道:
“你们二人虽说是官府的人,难道就能肆意妄为不成?心怀不轨、隐藏身份,潜入观中诓骗我们一干人等,你们就是想找什么罪证,但此行为是有正当缘由,还是仅凭恶意揣测?这事……是是是非呢?”
“再者,是你刺伤大黑一事。先前分明是你满口谎言,说你和你身边的公子其实是偷儿。你们并未表明身份,我命人去捉拿偷儿,可有什么错?大黑不过是只狗,毫无人性,下嘴没有轻重,它见人就咬,你们跟只畜生计较,难道就很合乎情理吗?”
贾兴林手上摸狗头的动作轻轻的,但眼底越发冷漠,话语越发讽刺:
“是了,你们觉得自己是官府的人,做什么事都是情有可原。你们是是,我们是非;可从我教的角度来看,分明是你们二人别有所图地在观中撒野,且身份不明,那为了维护观内安定,采取手段再正常不过,毕竟在我们看来,你们是非,我们是是……”
“是你个头。”季鸣月打断他的施法,朝吴旭那些人质抬了抬下巴,“就你们这威胁人的手段,还好意思说自己的是对的?真不要脸。”
贾兴林:……
他冷飕飕地和宋书远告状:“你徒儿打断人说话,真没礼貌。”
宋书远表示:“她行事是粗鲁了点,但话糙理不糙啊。”
贾兴林冷哼一声,瞥了眼那几个脖子上被架着刀的人,语气倒是放温和了一点:“我是在威胁你们不错,但还什么都没发生,就是要问我的罪,也着急不得啊。”
常许和吴旭对视上,又看向贾兴林,眼里没什么情绪:“你想做什么?”
贾兴林看了他一眼,觉得没什么看头,又看向季鸣月道:“与你们起冲突也不是我的本意,我的要求很简单,交出你们在我屋里偷走的东西,这些人自然不会出什么事。”
他边上的粗嗓子立刻吼了一声,这一声粗中带着沙哑,不知道先前经历了什么:“听到没,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饶了他们的性命!”
宋书远便问那两个人:“鸣月,你们拿了什么?”
季鸣月眼珠子一转,立刻喊冤道:“师父,我俩怕得要命、生怕被追上杀了,哪还有心情偷东西啊,真的什么都没拿!我看是他们修香观自己屋里着火出了内贼,偷了东西嫁祸给我们呢!”
方景星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想得出这样的借口,但面上还是应和道:“是啊师父,我俩好几次差点都被那只狗给咬到了,这样危急存亡的关头,停下来喘几口气都是要命的事……”
“放你娘的屁!”细嗓子没忍住尖着嗓子骂了一句脏话,“我们是在密道之中才追上你们的,先前在外头连你们的屁都没闻到!”
方景星觉得这人说话真粗俗:“我俩也没放屁,你怎么闻到?”
细嗓子:“你!”
“够了!”贾兴林一声喝下,打断了细嗓子的话,嘴角一扯,破了公式化微笑,冷哼一声道,“哼,你这丫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信不得,搜身!”
“诶诶诶……”宋书远连忙伸出尔康手作制止状,“这不好吧,我们官府的人都还没搜你们,你们又有何资格?”
贾兴林瞥了他一眼:“资格?这十几条人命在我手上,我还没有资格?”
宋书远:……
他爹的最烦这种挟持人质的,一点江湖规矩都没有!
这一边,细嗓子等人自然不会听宋书远的话,得到命令之后,几乎是扬起了一个狞笑,一排人摩拳擦掌地将那两个小兔崽子包围了起来,细嗓子奸笑道:“快点交出东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边上又有一个人说:“哈哈,等会把你衣服都扒光了,看你个臭妮子哪还有脸见人!”
方景星瞪他:“嘴巴放干净点!”
却又有一人道:“哦呦,正好我好男色,瞧你这翩翩公子,模样更是不错嘛!不知道里头有几斤几两啊?哈哈哈哈哈!”
方景星:……这么正好呢。
一排人就这么淫邪地笑着。
季鸣月可看不过去自己小弟被欺负,当她这个大姐头不在呢,往前一站,挺胸直背道:“喂,你们几个给我小心点,说出来怕吓死你们,知道我是……”
说到这,她恍然有些心虚,立刻把方景星拉了上来,这下气势就十分充足了:“知道我小弟是谁嘛!他可是当今圣上亲自派遣、大诚官制正四品知海州府事方知府的嫡长子,方景星,旁人都得尊称他一声方衙内!”
方景星:…………
也许是被方景星他爹这一长串名讳给震慑住了,那几人一时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着,是有些拿不准情况,但细嗓子此人是个忠心耿耿的狗腿,从来是唯主子的命是从的,手一挥道:
“我管你方衙内圆衙内的,兄弟们,东西没了我们还有命吗?都给我上!”
那些人一想是这么回事啊,就是什么知府衙内的再厉害,他们小命没了,也没处害怕呀,登时大喝一声、一拥而上。
“大人!我去帮鸣月她们……”
何杨看那边都打起来了,连忙想要拔剑上去,但他一动,贾兴林就冷声道:“所以你们这些官府的人,是不打算保无辜百姓的性命了?”
何杨扫了眼那十几个人质,又看向宋书远,后者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纵使心里着急,这下也是不敢轻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