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拉着项谨就要跑,恨不得连马都不要了。
可刘耿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般,眨眼间就到了师徒俩面前,爽朗一笑,随口说道:“小兄弟,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呵,呵呵……”项小满干笑了两声,“刘将军,还真是巧啊。”
他环视了一圈周边府兵,眼珠子一转,抱了抱拳:“您好像是有公务要处理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空我请您喝酒,告辞告辞。”
说着话就要拉项谨离开,不料却被对方拦下。
“这位就是小兄弟的师父吧?”刘耿凝视着项谨,微微一笑道,“上次城门前匆匆一面,来不及多聊两句,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项谨捋着胡须:“姓项,单名一个谨字。”
“项谨,项谨……”刘耿有些失礼的重复了两遍项谨的名字,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叹道,“谨者,慎也,看来老人家是个心细稳重之人。”
项谨眉眼含着笑,也仔细打量起这个刘家皇室子孙,他观察了一会儿,同样淡淡一笑道:“耿者,光也,直也,想来刘将军是一位心明眼亮,刚正不屈之人。”
二人初次见面,或许说是第二次见面更为准确,便用对方的名字互相试探了一番,直听得一旁的贾淼暗暗心惊。
贾淼一举取得殿前策试的魁首,自然也是聪慧之人,瞬间便想到了刘耿最近在调查李元义失踪一案,这明显就是怀疑到了项谨师徒俩头上。
李元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的诡异,刘耿调查不到任何线索,便以名字为由,不着痕迹的试探项谨的反应,说你是谨慎之人,那就是在暗讽你做事做的滴水不漏。
可项谨也是个人精,用同样的方式将问题抛给刘耿,你说我谨慎,我便赞你刚正,想来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诬陷别人吧。
二人这一交锋,明显是项谨占据了上风,贾淼心下稍宽,适时开口解围:“刘将军,这位项公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刘耿有些惊讶,在听完贾淼讲述当日被救的经过后,立刻一脸郑重的对着项谨抱了抱拳:“没想到老人家还有济世之怀,在下一介武夫,粗犷汉子,如有冒犯,还请老人家海涵。”
“刘将军言重了。”项谨微微点头,随口客气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在场之人也就只有李文德能发出这等惹人厌的声音了。
他走上前来,先对着刘耿随意拱了拱手,而后便怒目瞪着师徒二人。
“你在这瞪啥?显你眼珠子大?”项小满哪里会惯着他,不顾身旁有多少人看着,直言讥讽道,“县尉大人好厉害啊,刑部定下的案子,都能想法子把人捞出来,这官让你当的,啧啧啧……”
“小王八蛋,你……”
“啪”,一声脆响,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李文德的话还没说完,项谨已经狠狠甩完了一巴掌,手掌收回的同时,李文德的左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项谨的姿势不变,仍旧是左手捋着胡须,右手负于身后,斜眼注视着李文德,淡淡说道:“我的徒弟,是让你随意辱骂的?”
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被人甩了耳光,那可算是奇耻大辱啊。
李文德怒火中烧,捂着脸冲着一众捕快命令道:“依大召律,无故殴打朝廷命官,徒三年,给我抓起来!”
眼看数十个捕快就要围拢过来,贾淼脸色骤变,瞬间挡在了师徒俩面前,厉声喝止了众人。
“贾淼!”李文德沉声怒道,“你敢包庇罪犯?”
“李县尉,到底是谁在犯罪?”贾淼冷笑连连,“随意辱骂他人该当何罪?不敬上官又该当何罪?”
“你……”李文德指着贾淼,浑身都在颤抖。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贾淼本就比李文德官高三级,如今更兼任了豫州别驾一职,哪里是他一个区区从六品县尉可比的。
“李县尉!”贾淼又道,“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好,好,好!”李文德连说了三个好,最后瞪了师徒俩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好啥好!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项小满狠狠的啐了一口,“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抖自己的官威!”
贾淼有些无奈,心说这果然是师徒俩,当徒弟的嘴上不饶人,做师父的更是连嘴都懒得张,上来就是动手。您要是真想打,好歹也换个地方,难道您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过打人不打脸吗?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一直充当看客的刘耿,他本来还觉得项谨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没想到护起犊子来会这么不管不顾。
“或许是嫉恶如仇呢?”他心里替项谨解释了一番,笑呵呵的说道,“老人家身手不凡,那一巴掌迅疾如电,我都没有看清。”
项谨淡淡一笑,未做回应,只是在心中嗤笑,暗道小崽子还在试探我?
其实这次倒是他误会了,刘耿并没有试探的意思,而是他也不待见李文德那种官员,又见项谨也是性情中人,便起了结交之意。
只是他看项谨并没有过多交谈的意思,以为对方还在介意刚才的事情,心底轻叹一声,悻悻然抱了抱拳,也转身离开了。
项小满终于再忍不住,拉着贾淼问道:“县令大老爷,你们每个人都领着一队兵,这是准备要干啥啊?”
“唉,这……说来话长啊。”贾淼轻叹一声,显得很是无可奈何,“你可了解东边的战事?”
项小满嗯了一声。
贾淼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东边战况不利,刘将军催粮催的紧,底下官吏征粮之时,难免,难免会有些出格的举动……”
出格?项小满看了眼项谨,马上想起了方才在城外村落里看到的一幕幕。
那能叫出格吗?那不就是土匪的行径吗?
贾淼支支吾吾:“有些,百姓抗拒交粮,聚众……聚众闹事,现正在这附近流窜。”
他指了指东边:“这几条巷子里住的全是各级官吏,刺史大人担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也已经表达清楚,看师徒俩脸色不悦,也知道二人是在气恼官府的做法。
“项公……”贾淼面带惭愧,看了眼项谨又马上收回目光,拱了拱手,“晚生职责所在,就,就不在此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