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用力站直,缓缓走到一旁坐下,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意思。
“事已至此,本宫一定会防范到位的,绝不会再给那对母子喘息的机会。”
敏妃的声音嗡嗡的,似火山爆发前的平静,所有的咆哮、不甘被一一内敛,静待时机彻底爆发。
宜修表情未动,却想起前世十三圈禁时,胤禛悲愤地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还是邬思道进言才把人给劝出来。
“娘娘,您和十三要受累了。”
敏妃点点头,挥手示意宜修可以走了,她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在风雨中护住自己的孩子。
“妾身告退。”宜修低头敛眉,神情冷峻,顺从离去。
离开皇宫,马车内的宜修轻眯双目,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康熙和太子的矛盾日益尖锐,没有这个木兰秋狝,还有下一个西巡、巡幸蒙古等。
隐藏内心深处的诸多矛盾、怨恨,早晚是会爆发的,自己一介妇人挡不了,也无力更改。
但无论如何,太子是康熙最爱的儿子,哪怕这份“爱”不纯粹,父子之间亲情权欲交织,亦彰显着太子胤礽在康熙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纵使太子已然无法承受康熙沉甸甸的父爱,也不代表康熙会彻底舍弃胤礽。
要知道上一世康熙临终前,还不忘叮嘱胤禛照顾好胤礽,所以弘晖、弘昭还得继续亲近太子。
某种程度上,太子是康熙人性的寄托,而太子的废立,不仅仅是东宫之位的易主,而是康熙在人性亲情和权欲之间的反复抉择。
不管怎么论,太子会失势,会被废,却始终在康熙心中牢牢占据重要的地位。
自己不能改变太子夫妻圈禁的局面,但可以改变太子夫妻最终的结局,只要胤禛上位,她就是实权皇后,庇护先太子妃及其女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认清现实,做出取舍,宜修下定决心沉寂下去:
夺嫡风波牵涉太大,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让胤禛冲锋陷阵,她就在后宅、女眷中弹压交际,必要时暗中接济太子妃。
宜修按着太阳穴,深深呼出一口气,满脸的疲惫,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之感,明明是炎炎酷暑日,但宜修只觉得身处数九寒天。
“主子,您没事吧。”剪秋掀开车帘,急忙拿出香包在宜修鼻口处,阵阵薄荷清香刺激着宜修的嗅觉,令她精神大振。
见宜修精神好转,剪秋低声开口语气却是非常急切,“主子,奴婢斗胆多嘴几句。您虽是郡王福晋,但在皇家也不过尔尔。处在您的位子上,对太子妃,对大福晋,您能做的都做了。”
“太子妃忧心妹妹的婚事,您忙前忙后牵线搭桥;布尔和格格为额娘身体黯然神伤,是您找来擅长妇人调养的坤道;大福晋放不下儿女,您替她和赵御史夫人传话,助力布尔和格格留京……主子,您已经做的很好呢,可问心无愧,何以坐立不安呢?”
宜修猛的抬头,眼含热泪地怔愣了片刻,终是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片地正在流着血泪。剪秋,你说,我们在沉浮多年到底值不值?丈夫不一心,妻妾总相斗,恨哀怨不断,家族难相依……好累呀!”
剪秋担忧看着与往常雍容自得全然不同的宜修,心疼劝慰,“福晋,您总说为人父母,总是要自己先立得住,才能为孩子图谋。想想弘晖阿哥,再想想弘昭、弘晗、弘昕阿哥,您怎能生出心累自弃之念呢?”
手背清泪滴落,手心被护甲刺出丝丝血丝浸染,宜修也是全然不觉。
伤感地坐了小半刻钟,宜修这才闭上双目,眉心的悔恨与黯然丝毫不见减少。
重生啊,多么离奇之事,她明明得到了上一世想要得到的一切,却依旧难以掌控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降临。
心中暗暗讥讽,宜修思绪不绝:当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想到此处,脑海中浮现弘晖的笑脸,复又想起那个大雨夜……
脑中闪过前世的种种,宜修定睛看着剪秋,冷声吩咐,“八公主有了身孕,你让绣夏去趟公主府,叮嘱额驸齐方起与其母,一定要好生照看好公主。有孕期间,绝不允许惹出风流债,让齐方起务必牢记一点,一切朝赵御史看齐。”
迟疑了片刻,宜修再次开口,“还有,让李嬷嬷的儿子,强子一定要和十四府上两个暗钉保持联系,把十四府上宜妃安插的人透露给两个暗钉,叮嘱他们,必要之际,可以出卖这些人保全自身。”
因着十一之死,宜妃对十四母子的恨意丝毫不亚于敏妃。内务府那边已经查清,宜妃安插了两个宫女、三个小管事在十四府上,这两年折损了一大半,还剩三个。
十四府上的暗钉,是自己掌控十四举动的“眼睛”,决不能有损!
剪秋低声应下,出马车时一丝笑意漫上,主子总算是不再神伤了。
刚回府,小祥子连忙上前通禀,“温宪公主来了。”
“何时到的?”
“未时末(15点)到的。”
宜修抬头望了下天,夕阳西斜,橙光洒满天际,已是申时六刻(16点半)。
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宪足足等了六刻钟,定是有事相求。
算来算去,眼下这时候能让温宪开口的,也就只有王家文会的帖子。
说实在的,宜修很羡慕温宪,天真浪漫又容易满意,想要什么直接说,单纯到连面子功夫都不会做。
傻,却也够真实!
脑中正思虑着,剪秋急急走近,“福晋,消息已由下人传到长乐院了,温宪公主出来相迎了。”
“唉,这丫头,啧……算了,让人把纯悫送来贡果‘佛见喜梨’摆上桌,斟一壶白茶。”说罢,宜修无奈地摇头,扶着剪秋的手,“走吧,看看这丫头今儿有什么说法?”
“噗嗤”一声,剪秋没忍住笑了出来,温宪公主撒娇要东西的本事一流,每次都有不同的说法,听着就让人欢喜。
宜修瞪了剪秋一眼,让她收敛笑容,温宪可是个难缠的,被她盯上,怕不是要磨好些天。
温宪啊,单纯的不像皇家人,除了早夭了一个孩子内心悲痛外,基本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傻孩子。
好糊弄不错,但也有些难搞:
唉,不把话说明白,她就听不懂!!
(今天去采耳了,外耳道炎,折磨的我难受死了,好不容易上了药,还得换几次药,这两天更新慢一点,请大大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