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胤礽,你是真疯也好,被人暗算也罢,朕为大清之主,万不可将江山社稷,交托给一个疯魔、毫无孝悌之心的储君之手。”
说完这句话,康熙余火仍然未消,狠狠地瞪了胤礽一眼道,捂着胸口道:“ 你太令朕失望,痛心了!”
太子听了这话,神色惨然地怪声大笑,“皇上,你扪心自问,即便没有这一遭,你会把社稷、权力交托给我吗?”
“胤礽!!”康熙忽地一下站起身,瞪圆双眼,厉声驳斥:“你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人之心,岂可托付乎?”
“请皇上称太子!!”太子猛然抬头,紧盯康熙,“我知道,我很快就不是太子了,但你此刻你还没下废位诏书,所以现在,我还是太子。而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和你对话,你听着!”
“爱新觉罗·玄烨,世人说你是盛世明君,可我不觉得。不是你做皇帝不称职,而是我从来没把你当皇帝,以前我总觉得你只是我的阿玛,我永远记得幼时你把我搂在怀里,说保成是朕最爱的儿子,朕会护着你。”
“但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你从来就是帝王,什么儿子?什么最出色的储君?都不过是你掌控的棋子而已!”
“三十三年呐,我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在你的掌控之中,连见一面自己的福晋,都要看你的脸色,什么样父亲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
“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在太子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我的一举一动皆入你眼!如果我行差踏错,你为什么不提点我,反而冷冰冰地隐于幕后审视一切?”
“皇上,到底我是无能的储君,还是你希望我是无能的储君,做个永远听话、任由摆布的棋子?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清楚!”
太子再次伏膝跪地,声音坚定,隐约透着一丝丝倔强的恳求,“今日,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唯有一点,请皇上念在我那早逝的额娘份上,给赫舍里一族,留条活路,也不要迁怒我的家眷——您的儿媳和孙子孙女们!
康熙闭上眼。
事已至此,再无他选。
顾不得擦干眼角的泪,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大笑:“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康熙又哭又笑的做派,吓呆了在场人,然无人敢抬头置喙。
终是康熙自己盯着太子,忍着悲痛,逐渐平复了心情。
“皇太子胤礽,地惟长嫡,疏远正人,失于至理,难以具纪,更是无义无孝、寡廉鲜耻、秉性暴戾、骄纵不羁。自以心忧废黜,岂可守器纂统。”
“众爱卿,世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定不可托交此人,定权宜今褫夺皇太子位,废为庶人。回京以后朕就向太庙昭告,将这个不孝子废黜。来人,把这畜牲锁起来,交由平郡王宗人令看管。”
最后的最后,康熙驱逐了所有人,包括常年躲在屏风后打算盘的静安,独自一人,掩面而泣。
是他的错?还是太子的错?
答案已然不重要了。
他终是,失去了,挚爱的保成!
为君尚可,为父……无能啊!!
一夜伤感过后,康熙顶着猩红的双眼,下令启程回京。
又命胤褆看管太子,将囚禁于马车内,一路押回京师。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直郡王可取代废太子登临储君之位,胤禩开始联络自己人蠢蠢欲动之际,康熙却于回京的半路上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场“追悔莫及”的戏码,双目含泪地对近臣张廷玉、马齐、李光地说,“朕看胤礽的最近行事,与以前大不相同,可能得了‘狂犬病'之类的病,似乎有鬼物上身。”
查出太子的茶罐被动了手脚,九成九确定太子的疯魔是人为,康熙想起太子的那些言语,当前各方暗流涌动的局势,以及对自身安危的恐惧……拾起对胤礽怜爱之心的同时,看向儿子们的眼神也变了,明晃晃的猜忌与疏远,实打实的冷漠与恶意揣测。
胤禩敏锐察觉到康熙态度的转变,在胤禔天天骂胤礽不争气,对着外人耀武扬威之时,他彻底沉寂下来了。
边偷偷填补胤礽的吃食用具,边暗中叹气“都是骨肉至亲,何至于此”的言语,还“不小心”地被康熙知道了。
冷眼旁观老大和老八截然相反的做法,康熙沉默不语,心却凉了又凉,老八不一定真心,可还顾念亲情,老大……真真是得意过头!!
太子被废,直郡王胤禔势力直追康熙,康熙岂能不猜忌、打压?
本来抬老大出来,就是当胤礽的磨刀石时,不曾料磨刀石比刀更坚挺……
既然刀废了,磨刀石也该下场了。
胤禔一直觉得众兄弟中除了太子,就属自己最出色,太子跟他也就五五开,如今胤礽废了,那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加之惠妃虽聪慧但对朝局不清,明珠已逝,能时刻提点胤褆的人不在,错估情势的胤褆又被胤禩哄的飘飘然,对待众兄弟竟早早端起了太子的架子,忘了皇家没一个简单的。
十月份,一行人到了热河行宫,太子则被押入宗人府,毓庆宫、咸安宫下上被圈禁。
胤禛、宜修因着费扬古丧事明面置身事外,背地里日日不落地往咸安宫、宗人府送吃食,哪怕康熙责骂,也没断过。
十月初三,胤祉率先出击,向康熙皇帝奏报,直郡王胤禔曾经对胤礽行压胜之事,和蒙古大祭司来往密切,还曾命人给他相面,非得说出有帝王之相才放人。
康熙大怒,马上命侍卫搜查毓庆宫,果不其然,在院内联络处挖压胜之物十余件,气的康熙直接把胤褆也给关进了宗人府。
惠妃刚给儿子求完情,第二天热河行宫就被重兵包围!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日一早,重兵去的悄无声息。
所有人捉摸不透之际,张廷玉奉命去了宗人府。
“奉旨,有问胤礽的话!”
胤礽抬了眼皮,如木雕泥塑似的跪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廷玉。
张廷玉问:“凌普率两千兵士擅自进驻行宫,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胤礽紧握双拳,压抑内心担忧与惶恐,淡淡道。
宗人府里立时变得荒庙一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