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将怎么不涂冻疮膏？”
    叶欣染看着他红肿的手问。
    “涂了涂了！”
    林副将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给叶欣染看：“你看，这不是用掉许多了？这个药膏是真好用，涂上之后，就不那么钻心的痒了。
    只是前面路程遥远，我得省着点用才行。”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多亏了陆姑娘，要不晚上这觉都睡不好。”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叶欣染在心中叹了口气。
    瑞王看出她心思，安慰道：“欣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别人吃苦，但是我们这些人风餐露宿惯了，这种情况又不是没经历过。
    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再往前，就到了祁连山脉，我们沿着山脚下走，路上的风就会比现在小许多。
    那时候就没有这么遭罪了。”
    “最主要还是晚上睡觉的事。”
    叶欣染道，“白天活动的时候至少身上还有点热乎气，可睡觉的时候身体一动不动，暴露在这样的天气下，真的很容易出事。”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
    昨天晚上就有两个士兵被活活冻死了。
    今早发现的时候，两人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他们脱衣服并不是因为热，而是被冻的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处在温暖的环境中，所以才会脱衣服。
    今天赵云就已经下了命令，让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警醒一点，看见谁要脱衣服，就要赶紧制止，并且把人抬到火堆旁边。
    “今天晚上再多生几个火堆，让大家睡觉的时候换着位置睡。”
    瑞王道。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
    叶欣染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忙，这些人也会度过这个难关。
    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靠着一口气，爬也要爬到北疆，把粮食送过去。
    可这样做，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且不说有身体差的会直接冻死在路上，就算是最后活了下来，那也会收获终生难以调理的老寒腿，关节炎，一到冬季就会复发的冻疮，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其他问题。
    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了，不应该再遭受这些。
    想到这里，叶欣染道：“我师傅以前给了我一个方子，叫做暖宝宝，这东西贴在人的身上，就会自动发热，给人体带来温暖，若是能够做出来，大家可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将暖宝宝贴在身上，免受寒冷之苦！”
    “宝……宝？”瑞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东西怎么起了这么萌的一个名字。
    “咳咳，”叶欣染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其实叫暖贴也可以！”
    “那要怎么做？我们现在每天至少要走八十里路，大家马不停蹄，哪有时间做这个东西。”
    瑞王并不想因此耽误行程。
    路上耽误一天，北疆那边的局势就危险一天。
    叶欣染想了一下。
    要做暖贴，主要用到铁粉、活性炭，非金属矿物粉和食盐。
    现在这些东西她实验室里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活性炭粉。
    因为平时用量大，活性炭粉所剩无几，但是活性炭还是有的。
    “该用的材料，我这里都有。”
    叶欣染说。
    “你都有？”纵然瑞王知道叶欣染不是个普通人，听见这话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对，你师傅传给你的东西，你手中肯定会有。”
    “可是，你那点东西也是杯水车薪，一个两个人做或许够用，咱们这两万人的队伍，怎么可能够呢！
    往后面越来越冷，你还是给自己做一些给自己备着吧。”
    瑞王看了看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
    “要是给我自己用，我又何必特意跑来告诉王爷！”
    叶欣染挺了挺瘦弱的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信一些：“我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解决所有人问题的办法。”
    “这，么多人的？”
    瑞王抬手指了指看不见尽头的队伍。
    “对，这么多人的。”
    叶欣染道。
    “每个人每天保证能有8个暖贴，贴在脚上，腿上，后腰上，肚子上。每个人8贴，2万人就是16万贴。”
    “16万啊！”光听数字，周围的副将就要被吓晕过去了。
    蒸16万个馒头，恐怕都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当然不是我自己弄。”
    叶欣染看着众人的表情，说道，“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来十六万的暖贴。”
    “那是谁来弄？”众人疑惑。
    “大家一起弄，各弄各的。赶车的，骑马的，手上没有空闲的，可以由我代替。”
    “可是，刚才王爷也说过了。我们每天都要赶路，哪儿有时间做这个！”
    叶欣染扬了扬下巴，“走路用的是脚，又不是手，可以边走边做。”
    “啊？”
    “还能这样？”
    “大家放心，其实不辛苦，顺手的事。”
    “既然如此，那陆姑娘就教教我们，这个是要如何去弄？”
    “丁巧，你去给我找两块木炭过来。”叶欣染转头吩咐丁巧。
    “是！”
    丁巧转身去找木炭，叶欣染则从身上拿下来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谁也没看清她那个布袋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只是疑惑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一个东西。
    待丁巧把木炭拿来，叶欣染便将木炭塞进口袋里，同时又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一起放进去。
    叶欣染将装着木炭和石头的袋子朝着地上使劲摔打，待木炭都摔打成小块之后，便将袋子拿在手中抡了起来。
    众人看的认认真真，谁也没明白叶欣染这是要干什么。
    摇了一会儿后，叶欣染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炭粉给大家看：“想要做暖贴，就需要大量的炭粉。现在我们有木炭，但是没有炭粉，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动手，把那些木炭全都变成粉末状。
    这东西磨的越细效果就会越好，我现在这样的，只是比较粗糙的状态。
    所以需要大家在走路的时候，尽量把自己分到的炭变成粉，晚上由我统一收取，把炭粉和别的东西装在一起，做成暖贴。”
    “这东西真的能行？”
    大家都知道木炭燃烧可以取暖，却不知道这玩意磨碎的就能发热。
    “能行。明天我们就开始弄。”
    叶欣染也是不想再耽搁。
    瑞王沉吟一下：“你带的那些木炭，不是用来装手炉里面的吗？我记得，也没有多少。”
    瑞王一句话，大家激动的情绪又都被压了下来。
    那木炭本来就是人家大小姐自己用来取暖的，他们怎么好意思把人家姑娘的木炭都给用了呢。
    “要不还是别麻烦了!”有人出声。
    “越往后面越冷，这木炭都用完了，陆小姐再被冻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就是啊，我们都是铁打身子，吃的了苦！
    陆小姐要是病了，我们的病谁来给医治？”
    “是啊是啊，还是小姐的身子更重要。”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劝着叶欣染。
    一方面是不想因为大家让陆姑娘冻着，另一方面，他们对叶欣染提出的这个暖贴的想法还是不太相信。
    怕弄到最后没什么用。
    费点劲倒是没什么，可若是白白浪费了上好的木炭，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自己带的炭我心里有数，王爷不用为我操心。”
    叶欣染一句话，直接回怼了过去。
    “现在只要大家肯配合我做就好。”
    其实不配合叶欣染自己也能做的出来。
    只是不希望东西突然出现的时候，吓所有人一跳。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铺垫一下比较好。
    “行。那就按照陆姑娘说的去办！”
    瑞王道，“赵云，你去吩咐所有带队的人都到这里集合，大家一起听陆姑娘讲解一下操作的方法，明天我们就开始弄。”
    “好！”
    赵云带着人从队伍的前面跑到队伍的末尾。
    等他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到齐了。
    “王爷，我们学什么？”
    有人问。
    “你们都看好陆姑娘是怎么做的，从明天开始，我们要边行军，边把木炭磨成粉末。”
    瑞王介绍完，叶欣染就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一次，她边说边操作，还把其中的关键细节部分做了强调，比如：袋子的口一定要扎紧，找来的石头一定要干净，最好是有些棱角的，但是也不要太重……
    大家把叶欣染的话全都记在了心中。
    最后叶欣染宣布：明天，我会把所有的袋子和木炭发给大家，大家可以边走路边磨，等到了晚上，就统一交给我。
    “好，明白了！”
    这些小头目并不知道叶欣染要磨碳粉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好处是，只要是上级下达的命令，他们都会毫无保留的去完成。
    所以叶欣染不用担心他们偷懒，只要把自己的需求说明白，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上，一筐一筐的木炭从叶欣染带来的马车上搬了下来。
    离的远的人看不到，但是离得近的送粮队却是被这种操作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小小的马车上，怎么可能藏的下这么多的木炭？
    不过因为身份的限制，他们并不敢上前探寻太多。
    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要比一辆马车的承载量重要，所以到了后来，大家就开始见怪不怪，反正有炭搬下来，他们就会一个递给一个，慢慢的传送到队伍的开头还有结尾。
    随着木炭一起传过去的，还有一个个白色的布袋。
    这个布袋的料子十分奇怪，既不是棉的也不是麻的，看着十分有光泽，摸上去还滑滑的，一看就是很贵的料子。
    大家拿到手里，全都有些可惜，用这么好的料子来磨碳粉，实在太浪费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没人敢违抗上面的命令将袋子藏起来。
    大家按照小头目传授的方法，把木炭装到口袋里，又从地上捡了合适的石头。
    有的石头比较脏，他们就用雪把石头洗干净，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把雪擦掉。
    没用多久，这支送粮的队伍开始变的奇怪起来。
    他们一个个迈着大步不停的向前走。
    每个人手中，还摇着一个白色的布口袋。
    布口袋在空中划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站在高处向下看，就会觉得队伍里的人，像是长出了单边白色翅膀的蝴蝶，不断闪着一侧的翅膀，搅动着周边安静的空气。
    这漂亮又诡异的画面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一直延续到了下午。
    到了休息的时候，蝴蝶们终于停止了扇动翅膀的动作。
    士兵们打开自己的袋子，发现里面的木炭，果然变成了细细的炭粉。
    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叹，直呼等回家之后，自己也要试试用这个方法磨面粉。
    还有人哼哼唧唧吵着自己的肩膀疼。
    “我这膀子摇了一天，感觉现在的胳膊都不像是我自己的了！”
    “那你怎么不换换，用另外一只胳膊摇？”
    “能吗？昨天头领给咱们示范的时候，可没有换手啊？”
    “他昨天摇那一会儿，当然不用换手了，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我就说，今天看见王哥在那摇的龇牙咧嘴的，合着他是没敢换手！”
    “诶呦喂，那你今天把这只胳膊摇废了，明天岂不是又要把那只胳膊摇废了！”
    众人打趣声中，被叫王哥的人满脸通红。
    “我不就是认真些吗？虽然我这胳膊废了，可我敢保证，肯定比你们磨的好。”
    几个相邻的人把自己的袋子打开，大家一比较，还真是王哥的看着更细一些。
    “你看吧，明天我的肯定不会比你的差！”
    “我的也是，今天只是手法不熟练而已，明天肯定比今天的好！”
    笑闹声中，大家又把装着炭粉的袋子一个个的全都传到了叶欣染这里。
    叶欣染接过袋子顺手就装进了空间，等大家的炭粉都上交完，坐在马车角落里的顺子也没看见车厢内多了什么东西。
    “陆小姐，你是不是要开始做暖贴了？我在这里是不是碍事？要不然，我还是下去走吧！”
    刚刚叶欣染只顾着干活，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存在。
    现在顺子一开口，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