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我们也去他帐内蹭点吃的吧？”卓兮为她抚平衣襟后，笑着建议道。
木青看着卓兮的脸，一时竟有些恍惚。
“怎么，我这脸，也让姐姐厌烦了吗？很像他吗？”卓兮见她这般看着自己，眼里升起怒意。
他随手抽出腿部的一柄贴身小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问道：“要不，我在这划一刀让你一眼就能区分开？”
木青眼里变得清明，她冷声道：“你试试？”
卓兮嘿嘿一笑赶紧收起那柄刀说：“开玩笑呢，脸变丑了以后吓到孩子怎么办？我可不傻！”
木青瞪他一眼，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他手中精致的小刀吸引住。那刀柄上面缀着几颗夺目的宝石，看起来十分华丽。
她摊手过去。卓兮将它入鞘后轻轻放她手上，任她细细观察着，淡淡说了一句：“乌夷王给我的。”
木青眉头皱起，抬眼来看他，等他开口继续说下去。
“之前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找他谈过了。”
“他说我大概率是西华山王氏的孩子，但父亲......不是石及。是谁他也不知道。”
“这刀是上代乌夷王传给子女的，每人一把。王....这是王氏留在宫内的，乌夷王让我暂为保管。”
木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想。想法太过离奇，自己把自己惊到了。
“你在想什么？嗯？”
卓兮凑近她，直接大脸贴她小脸上，说了句：“诺，你快仔细瞧瞧，我到底像谁？”
木青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慌张地捧住他的脸，认真地问：“你......你难过吗？”
卓兮愣了一下。虽然他陈述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很是平淡，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不被祝福，甚至可能是不该存于世的孩子之时，卓兮的心里，不可避免地被伤了一下。
若这一切是事实，那他的母亲是要靠食文鳐鱼治疯癫的白民国后裔，是曾意图弑师之人，是乌夷国的公主，而父亲......不详。
这身世，还不如不幽国那个孤儿。
见他眼里尽是迷茫困惑，木青心里对乌夷王的怨气又起，压着怒意道：“那人平白无故说这些不确定的事，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自己去找他的。”卓兮反应过来，将她小手拢在手中道：“我想跟他说清楚，就算身体里有那么点皇室血脉，我也不在乎！万一师姐因为我的身世，又嫌弃我了怎么办？”
“哎？我，我没这么说吧！”木青急着反驳他。
“可昨日至今，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发过誓不会弃我而去的！”卓兮直接耍起性子来。
木青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慢慢解释道：“我只是怕自己，忘了初心。”
“初来乌夷之时，我以为自己会很快脱身离去的，只是没想到，这一路竟走了这么远。”
“当初只是因为对乌夷王起了好奇之心......可后来所有的事却像一个漩涡，拖着我往下坠去，甚至还将你二人拉着一起......”
“师姐是在自责吗？”卓兮想打断她这种念头。
木青幽幽地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一片静谧。他们这辆车辇离商队有一段距离，想必是卓兮特意停这的。
黑夜无边。
木青将目光投向夜空，从这一户小小的窗子向外看去，天地仿似也只有这小小一块。
“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皎洁的月色了呢。”
卓兮闻言，将锦袍披她身上，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二人静静地抬眼看向远方隐在夜色下的沙地。
“我不是想要逃避，但眼下的生活的确不是我想要的。我虽并不通权谋，但我清楚他在做什么，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甚至还能猜到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乌夷王他......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即便这一路来数次与他发生争端，他也并无苛待我们。所有的阴诡计谋都是为了达到他最终的目的而已。”
“但这正是我无法理解他的地方。他认为所有的事，都要用手段计谋才能达到目的。”
“昨夜，我突然想通小桃为何要离去，也想通乌夷王为何舍得她去浣衣处吃苦了。”
“他此番高调地带走了哈娅，言明回乌夷便升她为容妃，给足了巴图尔尊荣，即便在他府上出了行刺这样的大事，乌夷王还是高抬了巴图尔全家的门楣。做为臣子，必感激涕零。可通过纳妃将哈娅收入后宫，那她到底是妃，还是质呢？”木青垂了眼，无奈地轻笑一声。
“西禾最近是安分了不少，因为她脸上痘还未痊愈，心里多少还有顾忌。但算算日子，也快好了。”
“此行后半途，只要小桃在乌夷王身边一日，西禾对她的恶意便会增加一分。小桃的危险很难消散。”
“他是王，所有的事都是需要顾全大局的，而小桃更是宁死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的。”
“所以他放任小桃离去，如此一来他只要稍稍宠幸哈娅，便可以转移西禾的注意力。”
“他始终在玩弄人心。他竟任西禾将嫉妒的矛头指向年仅十五岁的哈娅！”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这样便算护住了自己心爱的人了吗？”
“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爱小桃。”
“你说他一天天的，累不累？”木青缓缓说出这么一堆话，却发现卓兮异常安静。
“师姐为何说自己跟他像？哪里像？”卓兮的侧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全部的表情。
木青愣了一下，小脸微红地问道：“夜胧跟你说的吗？你们现在.....这么亲密吗？”
“别打岔，回答我之前那个问题。”
“像他一般自以为是，像他一样讨厌，像他一样狠心，好了吧！”她撅着嘴有些不服气地承认着这些，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哦？是吗？师姐竟有如此觉悟？然后呢？”卓兮上前用手指挑过她的脸抬起，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继续发问。
“然后......什么然后......”木青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手伸出不自觉去拽他腰侧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