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耶律寅娘的身份入住扶风驿之后,李桓就去找云裳。
云裳作为耶律寅娘的“小环”,住在耶律寅娘的外间。
李桓在外面咳嗽一声,云裳就开门了。
月光照在她身上,清冷如画。
李桓转身就走。
女骗子狸猫一般闪身出来,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桓,自然而然的进入他的房间。
李桓关上房门,云裳已经端着桌子上的灯盏,站到那个羊皮袋子边上。
李桓还没有说话,她就主动打开袋子了。
灯光下,眼前浮现出动人心魄的光泽。
一丝丝贵金属的气息吸入鼻子,云裳快要陶醉了。
是钱的味道。
好好闻。
“不老少。”云裳举着灯盏,眼睛亮晶晶的,“警察,你私吞赃物,真是发财了哦。”
她特别刻意的提醒,警察你私吞了赃款。
李桓摇摇头,“什么叫私吞赃款?这些虽然是赃款,却也不该交给金朝官府。”
云裳叹息一声,侧头看着李桓,一脸讥讽之色:
“真是理直气壮了吖。你这还不叫私吞赃款?嘻,你可是警察哦。”
她当然不是反对私吞赃款,她只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对李桓杀人诛心!
她讨厌李桓这种自以为正义化身的骄傲。
她要粉碎李桓的高尚感,撕掉他虚伪的面具,暴露出他的真实,摧毁他的人设。
让这个优越感十足的男人,在他引以为傲的精神世界中死亡。
这样真的很爽。
李桓冷笑:“我做的不对?我信不过那些官吏。难道将赃款交给腐败的封建官府,让那些官吏分掉?”
“不然呢?”云裳狡猾的笑了,“警察,你变了啊。”
“这其实就是你的借口,你拿到赃款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想据为己有,对吧?”
“这不是罪犯的钱,这是被害人的钱。”
“你这种原则如山的优秀警察,难道不应该交公么?你怎么知道官府一定会贪污,而不是还给被害者家属?”
“没错,官府腐败黑暗。可你有证据证明,京兆府一定会贪污?”
李桓面沉如水,“你想证明我见钱眼开,初心不在,已经堕落了是吧?”
“你这种只知道钱的女骗子,知道什么是民族大义,知道什么是天下苍生?”
“让你操心这些,好像是对你的要求太高了。”
“事有轻重缓解,凡事都要问问本心,坚守原则不是迂腐。”
“不久的将来,天下就是地狱,很多人会死,不少城池会整城整城的被屠杀。”
“我但凡真是个原则如山的警察,就应该利用穿越者的优势,尽最大可能阻止、改变这一切。’”
“而不是当我大金的良民,坐视不管当鸵鸟,等着屠刀落到头上。”
“为了变强,为了具备正义执法的力量,我只能换一种方式,坚守我的原则。”
“正义执法?还有正义犯罪呢。”云裳摇头冷笑,“理亏了就拿民族大义当遮羞布?你杀人,发财,哪怕再有理由,也和之前的人设格格不入。你还不承认变了?”
“变了就变了,为何不能痛痛快快的承认?直面现在的自己很难么?虚伪。”
“承认吧,姐不嫌弃。”
她拿着一枚承安银币,语气带着轻蔑,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
李桓坐在灯影之中,轮廓分明的脸说不出的冷峻,语气带着一丝金石之音:
“你,还没有资格批判我。”
“杀人肝胆,菩萨心肠。自古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那才是真正的初心有变。”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不会变,我只是想拥有正义执法的力量,用我认为正确的、我认为正义的方式,执法。”
“如果今晚你是来和我吵架的,那就请你回去睡个好觉。”
云裳恨恨的将银币扔进羊皮袋,“叮”的一声。
她站起来,重重将灯盏掼在桌子上,“直男癌!不和女人讲道理,你就会死么?”
“你对我顺着点能掉块肉?我是一点美女的特权都没有啊。”
说完一屁股坐下来,硬邦邦的问道:“大概值多少?”
这是要商量正事的节奏。
“大概能值一千五百贯铜钱吧,”李桓也恢复说正事的状态,“本来能值两千多贯,不过我把耶律寅娘的首饰还给她了。”
云裳目中异彩连连,“有这一千五百贯,我们的本钱几乎翻倍,要是交钞走势没错,就能狠狠大赚一笔。”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蔡家八贼好人啊。”
她忽然眼睛一眯,“有了足够的本钱,我就能骗到更多的钱。我已经有了个好计划…”
一个大胆的骗钱计划,又在她心中有了雏形。
李桓不好直接和她探讨骗钱的计划。
心中还是很膈应。
于是他取出那个腊书,“这是蔡家兄弟身上搜出来的秘密,是南宋情报机关送来的……”
云裳一边阅读密信,一边听着李桓的解释,目光越来越亮。
忽然她抬起头,星眸璀璨的看着李桓,“警官,你是想最大限度的利用这封密信,牟取最大利益?”
“我又有了一个计划,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融融灯光之下,少女犹如夜中的精灵,丽质凝辉,般般若画。尤其是她的眼睛,极其鲜活灵动。
那双清眸之中,似乎是一方世界,其中有无数的梦幻。
李桓被她的目光所感染了,忍不住问道:“什么项目?”
“骗兵项目!”云裳很是得意,小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我们已经决定骗官,刚才我又想到骗钱,如今又想到骗兵。”
“骗官,骗钱,骗兵,三个项目一起抓。”
“三骗项目只要成了,我们就既有官位又有钱财,还有一支兵马。想想都带感啊。”
三骗项目?李桓听到项目名称,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很复杂。
“你说说你的思路。”李桓还是决定“同流合污”。
云裳拍拍腊书,“那药师元帅薛隗,我听我爹讲过,是个有来历的盗贼。”
“他本是京兆路射粮军的一个千夫长。金将凌辱其怀孕的妻子至死,一尸两命,他愤而杀死金将,率部下突袭一个猛安官寨,劫了猛安官寨的兵器库和战马,又报复性斩杀一百多个女真人。”
“然后在杀人现场刻下一行字:金祚不亡,天地无道。金祚不亡,我恨不消。”
“之后,他率军逃入秦岭深山,筑寨自保,成为秦岭山中的抗金武装。”
“这几年,京兆府的金军两次入山剿杀,都因为山高林密,山寨易守难攻,最后无功而返。”
“此人和金人仇深似海,金人也对他恨之入骨,是个铁心抗金的狠人。”
李桓知道,射粮军是金朝征发的汉人精壮,说是射粮军,其实就是打杂运粮的后勤兵,连兵器盔甲都没有。
很多时候还要当炮灰。待遇最差,劳役最苦,地位最低。
射粮军就是金军的军奴。
薛隗作为射粮军的千夫长,听起来像个武官,其实根本不是将领,品级都没有,就是个民夫头子。
加上怀孕的妻子被金将凌辱之死,简直是苦大仇深的反抗者。
云裳继续说道:“三骗计划可以结合起来,一环套一环。”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