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与男子相恋，在大晟毕竟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我倒是不畏人言，毕竟我是王爷，流言蜚语也无法奈我何，但顾先生你只是文弱书生，若被人指点，我担心你承受不起。”
顾念之知道司马曜的顾忌，立即接过话头。
“所以，我们自己知道彼此的关系就可以，不用昭告天下。免得徒增烦恼。”
“念之，你的想法和我一样，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司马曜轻轻牵住顾念之的手。
顾念之的手柔若无骨，抛开这些日子顾念之练剑磨出的几处浅浅的茧子，总体看来，倒有些像是女子的手。
司马曜正轻轻摩挲着，林恒突然推门而入，吓得顾念之赶紧抽回了手。
林恒见顾念之在房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对司马曜禀报道：“皇上急召王爷速速入宫，不得有误。”
顾不得缠绵缱绻，司马曜以最快的速度洗漱，随后骑上快马，往端门而去。
勤政殿。
一群武将围在门口。
见司马曜抵达，众人纷纷上前。
“曜王爷，你可算是来了。皇上正等着你呢。”
“你们怎么都不进去？”
“皇上说，要和你商量好了之后再召我们觐见，这十万火急，您快进去吧。”
勤政殿内，是皇上和坐在一旁的白锋。
与羌邑国接壤的歧北国趁着大晟接连发生大事，无暇顾及其他，联合周边的西川和漠东，对羌邑宣战。
大晟虽没有直接和这三个国家接壤，中间还有羌邑相隔，但若歧北占领了羌邑，相当于就可以直接和大晟对峙，这对大晟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歧北地处严寒地带，他们的骑兵茹毛饮血，身体强健，尤其是骑兵队伍更是战斗机超强，若真要以羌邑为跳板和大晟开战，最后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
“皇上的意思是，你在定西府历练甚久，对当地地形最了解，你若是能以王爷的身份带兵亲征，胜算会更大一些。”
司马曜看向司马晔，他端坐龙椅，高高在上。
见司马曜并未表态，他才开口道：“羌邑虽和我国边境冲突不断，但毕竟两国表面还是交好的，如果羌邑被歧北、西川和漠东灭了国，或许就真的要战火连天了。”
“这三个国家虽然面积不大，但战力颇强，若无大晟相助，他们从三个方向同时开战，羌邑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白锋在旁分析着：“若我年轻三十岁，我必定请缨出征，但如今朝中无人，只能请曜王亲自带兵了。”
司马曜不是不想出战，国家兴亡在前，他顾不得别的。
并且他也清楚地知道，是否带兵出征并不会由自己的意志决定，皇上下令，即便再是不愿，也必须服从。
只是此事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准备。
“三弟，你是不愿意吗？”
司马晔见司马曜一直不表态，脸色一沉。
司马曜立即跪下，拱手道：“司马曜听从皇兄差遣，万死不辞保羌邑和大晟平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态，司马晔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此次出征，九死一生。
若司马曜死在羌邑，无非再换一个将领再战。
若司马曜侥幸活着回来，将他派遣到定西府也更加名正言顺了。
不管是哪种结果，对自己的皇位都是有益无害。
白锋召集众武将进殿，紧锣密鼓地对出征副将人选，调配兵马的安排进行了讨论。
司马曜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舒怀远随自己一同前往。
直到日头低垂，司马曜才从宫中出来。
端门。
一人骑着马伫立门外。
见司马曜走出宫门，那人飞身下马，奔到司马曜身旁。
“我听说要派你去羌邑，为羌邑作战？”
“没错。”
“羌邑国内势力割据，犹如一盘散沙，要让他们配合作战谈何容易？”顾念之皱着眉头，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我们的人马长途跋涉，又水土不服，到了羌邑之后，战斗力必定打折……”
“别想那么多，已经决定的事情，由不得回头，只能往前冲。”司马曜拉住顾念之的手腕，“别走来走去，走得我头晕。”
顾念之站定，满脸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们散着步慢慢走回去吧。”
司马曜和顾念之并肩，缰绳松松地落在顾念之手里，两人一马就这样走在大街上。
“此次出征不比上次送迎亲诏书，沿途都是急行军，顾先生身子文弱，你就不随我们一同前往了，就帮我守着曜王府好了。”
司马曜看着道路前方夕阳照出来的二人影子，自然而然地安排起了顾念之的去向。
行兵作战比不得别的，稍不留神一战战败，就可能全军覆灭。
他不愿顾念之见到自己浴血沙场，更不愿看到顾念之去战场上厮杀。
明明顾念之也是男子，但不知为何，司马曜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像呵护女子一般去呵护他。
“我不要。”顾念之立马拒绝。“我要和你一起去。”
“别耍小性子，打仗不是闹着玩的。”
“上次送和亲诏书，那么危险的事情我们都一起经历过了，我不怕。说不定这次我还能帮上你呢。”
“顾先生聪慧至极，但行兵打仗却不是聪明就可以的。生死就在一线间，我不想……不想和你经历生离死别。”
顾念之停下脚步。
司马曜也随着站定。
顾念之知道，司马曜只是说得委婉。
她明白司马曜不是不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不但要在战场上厮杀，还可能面对朝堂中司马晔安排的陷阱。
毕竟，司马曜死了，就再无可与司马晔抗衡的皇子了。
即便司马曜毫无夺位之心，司马晔和白家也不会容许他建功立业的。
胜，是死路。
败，亦是死路。
但面对边疆百姓可能面对的绵延征战，司马曜却不可能独善其身。
所以，他别无选择。
但是他却不愿带着顾念之去面对这一切。
“带我一起去吧。”
顾念之说得恳切。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救你命的。你信我。”
“傻瓜。你就那么想死吗？”司马曜笑着，眼睛却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