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惊讶了，我早知你是女子。”
    既然说漏了嘴，舒怀远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何时？”
    “你还唤我作‘师父’时。”
    舒怀远仔细回想，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在舒怀远面前暴露了身份。
    而舒怀远，对当时的情形也有些羞于启齿。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就连司马曜和林恒我都没提过，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顾念之心中嘀咕着。
    岑羽知道、德妃知道，现在就连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舒怀远竟然也知道，难不成是自己女子的特征太过明显了吗？
    顾念之突然想到自己从舒怀远营帐起身后，舒怀远一定要让她看看镜子再出营帐的一幕。
    原来舒怀远一直在暗中帮自己隐瞒这个秘密。
    那这样说来，说遍各种理由，让自己单独住进他的营帐，也是舒怀远对自己的关照？
    “谢谢你。舒将军。”
    “秘密不外传，是我做人的原则，不用谢我。”
    “既然舒将军知道我是女儿身，那应该更能体谅我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担忧了吧？”
    “你对王爷，就如此情深意浓吗？”
    舒怀远属实有些不明白。
    情爱重要，但命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东西吗？
    “等舒将军真心爱慕一人时，就应该可以明白念之今日的心思了。舒将军，您就当今日没看到过我，可以吗？”
    “可刀剑无眼，若是你明日……”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舒将军，我从你哪里学的功夫，会派上用场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舒怀远也不能强迫。
    “也罢。明日开战后，等彻底摸清敌方兵力，若无特殊情况，大本营也会搬到南门外，到时候王爷也会回到营帐做打持久战的准备，明日的先锋战，一定要保重。”
    “放心吧，舒将军，我一定完完整整回来向您复命。”
    顾念之倒是风轻云淡，可舒怀远却忧虑重重。
    次日，鲁南城一早就忙碌起来。
    这次轻骑队将再次对城外三国联军驻兵进行挑衅。
    按照昨日的商定，只要两军交战，对对方所用兵器、对方士兵质素等都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若是对方迎战倒是好，说明昨日的威慑已经起到了作用，附近驻扎的军队已经抵达，目前暂时没有其他大规模的援军。
    若对方不应战，反倒是让人担忧。
    这说明三国都还有大规模援军，在距离边境较远的地方。
    所以现在仍然在集结，暂时不愿迎战。
    这对羌邑和大晟，反倒是不确定因素，说明两军对战开始后，三国应该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队加入战争。
    这样一直有补给的持久战，打起来就真的很累了。
    司马曜穿上战袍铠甲，手持长矛，飞身上马。
    城北大门已经被打开，众将士跟随其后，鱼贯出城。
    战鼓擂动，许久，对面终于有人出来应战。
    “这只是羌邑和三国联军之间的在战争，和你们大晟无关，若我是你，就不打这场仗，速速回去了。”
    对面的将领高声大喊。
    顾念之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左晃右晃，想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对面将领的脸，但无奈个子太矮，再加上人实在太多，最终她还是没看到。
    “若我是你，会立刻下马，跪地求饶。毕竟，大晟的十万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司马曜的声音远远地从顾念之的右前方传来。
    他站在军队最前最中央的位置，而顾念之在队列右翼。
    顾念之此刻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其实这也是司马曜第一次率领这样多的将士出征。
    他的压力应该不比任何人小吧。
    顾念之心里隐隐地为他担忧着。
    但司马曜的声音，却那样坚定而无畏。
    “巴图，你好歹也曾经是羌邑的将军，如今投靠三国联军回头攻打自己的母国，这样的做法，让人不齿啊！”
    巴图？
    曾经和舒怀远父辈关系匪浅的那个巴图。
    以前是羌邑国将军，却被人排挤卸去了官职，最后流落三不管地带，成为流寇的巴图？
    若真是巴图，这一仗当真是不好打了。
    巴图此前以骁勇善战闻名，又和舒破虏经常碰面，应该是得到了不少中原的兵书。
    若是他能将中原的兵书读深读透，再加上勇猛的战士，大晟的步兵们真的很难是他们的对手。
    三而敌一都未必有胜算。
    灼热的烈日下，两军对垒着。
    顾念之被日头晒得有些难受。
    她毕竟不比寻常的男子般皮糙肉厚，往日在京城，她日日涂抹面脂，虽比不得以往在家水乳精华面霜全套上脸一般讲究，但面脂多少能起到一些滋润的作用。
    但此次偷摸前来鲁南实在是过于仓促，并未携带面脂，再加上此刻烈日一晒，她的脸颊竟被晒得有些受了伤，一时间有些干痒难忍。
    “该不会一直这么站着吧？”
    顾念之忍不住轻声嘀咕。
    “看样子，两边都不好先发动攻击。”
    站在顾念之旁边的一名士兵回答道：“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的实力呢。”
    果然，巴图并不出手，而是高声叫喊着：“羌邑如何待我，我自是比你们清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谁给钱，我就帮谁打仗，不丢人。”
    巴图根本不被司马曜的话绑架，他对羌邑，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故土之情。
    “倒是你小子，若不是前些日子我帮你，你恐怕已经死在羌邑了。如今对我兵戎相向，你何来的颜面？”
    司马曜轻哼一声。
    “一码归一码，莫提前尘事。今日，你拉拉扯扯说着之前的事，莫不是不敢和我军开战？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打是不打？”
    “你休要在我面前用这激将法！”巴图将手中的三叉戟转动一圈，换了个手拿着。“这只是我们和羌邑之间的事，由不得你大晟来插手。”
    “羌邑和大晟向来交好，此前大晟还和羌邑达成了和亲共识，若不是我大哥死于意外，如今大晟和羌邑已成功联姻，如今羌邑有难，岂能不关我们大晟的事？”
    司马曜丝毫不惧，字字清晰。
    顾念之站在自己的马旁，虽然看不到侧前方很远处司马曜的脸，却能听到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她知道司马曜能文能武，能力超群，但第一次听到他站在三军面前如此铿锵有力和敌方主将周旋，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自穿越来大晟后，顾念之多多少少有一种想要保护司马曜的潜意识。
    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她的第一反应都是冲到司马曜的前面。
    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即便没有自己，司马曜也能以自己的能力处理好每一件事。
    司马曜，他并不是那样离不开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