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业障染上洁白的羽衣,姜逸伸手弹了弹,业障收敛入身体。
“如果没有雷鸣暴雨的话,马上就是日出了吧!”他看着东方,挥袖。
一尊金甲力士和十几尊石俑随着符箓的光芒出现在他的面前。
“守卫好村庄,我离开一下。”姜逸望了眼村庄周围因为石头上的降魔印,不敢进来的魔物,又放下伐难保护荧,身躯化作遁光,一飞而去。
名椎滩上,幕府军和反抗军交战了。
姜逸在那天后,一直有意识留在战场。
这本该在幕府军将反抗军赶出踏鞴砂的第二天就进行的战争,因为他的救助,导致双方对这奇怪的情况进行调查,推延了一段时间的战事。
此刻,幕府军再次行动,在这夜色最深,最让人犯困和放松的早晨猛地偷袭,先是清理地雷花,以元素视野查看元素陷阱,攻击防御工事,接着大部队猛地压上。
无数箭雨冒着火焰、雷霆、冰霜的光芒,闪耀于空。
姜逸悬浮在天,俯瞰四周。
梦境颠倒世界,覆盖这双方的战场。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保护住主力战场、正面战场将死亡的生灵,至于侧面战场,还有其他地方的小规模冲突,他就分身乏术了。
可不要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真的福大命大,不会受伤不会死,看看梦境,这可是我在出力呀。
很是心累地看着下方的拼杀。
许久,战争结束。
珊瑚宫的反抗军被清理了阵地,后退到了名椎滩的中段。
幕府军再次取得大胜。
九条裟罗和五郎统计伤亡人数。
“又出现了吗?那位被幕府军通缉的存在,为我们救下了许多本该死去的同伴。”五郎看着报告,心怀感激,但有点疑惑,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们,加入反抗军,而是暗中帮助呢。
幕府军那边,上面的将领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帮助,只是觉得奇怪,但奇怪的情绪被胜利抛到脑后,这没人死亡可是极大的功绩,而且是两次。
正面战场,未伤一卒,打得反抗军节节败退。
九条裟罗大人英明神武,将士勇猛无比,天领奉行得享神眷,大御所殿下万岁。
“又是只有重伤者,没有伤亡者。”九条裟罗看着伤亡报告,皱眉踱步,“到底是什么……”
知道真相的幕府军愣神地望着名椎滩,心中的战意几乎消退到没有。
名椎滩,被神灵的手温柔抚摸的沙滩。
有人丢下兵器,看着欢呼地同僚,低头垂泪:“不义的战争呀!愧对心中的道。”
突然跪地,生死上走上两场,心中的懊悔几乎噬心。
将通缉令狠狠撕碎,混入泥水之中。
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跪地磕首,口中不知在呢喃什么的同僚。
“虽然说大胜后能有不少战功,但也不必如此激动吧!”有人哈哈大笑,有人沉默无言。
有逃兵望着战场,有海贼摸着刀剑,有逃难者躲避着流寇,向着踏鞴砂,鸣神岛,向着八酝岛,绯木村……不断流浪和逃窜。
姜逸回返绯木村,顺手清理了一路上的魔物,采摘一些需要的药物。
生病的人可不止是绯木村里,还有很多在岛屿其他地方。
消息传出后,大概会汇聚归来,所以要早做准备。
在姜逸走回绯木村后,一双双目光看向他。
长次家面前,一个个人缓缓跪下。
醒来,他们就听说了姜逸昨天不眠不休的治疗,如今看他一大早又去采药回来,感激、尊敬、还有一股那在治疗时,感受到的慈悲浩大意识和伟岸力量的……敬畏。
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们心中酝酿。
没有说话,只是长跪磕头。
荧和派蒙看着这姜逸应得的一幕,很是欣慰。
“起来吧!如果有力气了,又没事干,就去除一下村庄里的草。”姜逸把药材放下,“‘祟神’还在,还可能到来,这药物每天一碗记得来领取。”
“治疗费用……”他看着眼前的人,大部分是蛇骨矿洞的矿工,少几个的村民,身上的财物也只有那个了。
“病轻者,一枚‘晶化骨髓’,按照症状依次增加,最严重的那位十枚‘晶化骨髓’好了。”
他稍微分了分几个层次的费用。
矿工和村民深深弯腰,这个费用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几乎等于不收钱。
治疗“祟神”病,把将死之人起死回生,这个费用该是无价的,若有价格,也该是极其昂贵的。
而且,这位医师很可能不需要这晶化骨髓,只是和昨天一样,给个他们心安、能交换食物的理由。
“如果能解决掉祟神的病,我感觉我不想离开了。”一个村民走向家中,忽然对亲人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约了幕府军,他们会来带我们走……”有人犹豫,之前的村民就是被幕府军带走的。
“你们有没有奇怪,离开的人没有送信回来,明明说好报平安的。”有人说道,作为一村之人自然希望在外面也能一起照应,免得被人欺负,所以约定了信件。
“这有什么奇怪的,外面在打仗呀!消息也来不及传递这么快,信很可能没人送。”有人摇头。
“幕府军真的可信任吗?天领奉行的风评一直很差。”有人说出这个疑惑,之前幕府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有怀疑也放在心里,但现在不是了,对幕府的不满和怀疑又浮现心头。
那些强盗一般的幕府军其实未必有海贼亲切。
而且,他们真的想背井离乡吗?
气氛变得沉默。
“那再等等看,再做决定。”有人叹气。
“可食物也不够多了……”有人低首。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要吃饭,外面的路也不好走,也没有能和海贼交换粮食的财物了。
晶化骨髓有祟神力量,现在很多海贼都不敢收。
而且这东西是幕府垄断的交易物品,没有对方默许,买卖是会惹麻烦的。
一个黑色短发,橘黄衣服的男子背着一个药篓迈着被泥水湿透的双腿,气喘吁吁地望着雨幕中得到绯木村。
今天的绯木村似乎比以往安静,那疯狂的呓语、陷入幻觉的大吼,听不到了。
“难道……难道……”他眼前发黑,心中发沉。
按照时间计算,留在这里的那些病重者也快死了,又少去了一批人吗?
忽然,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派蒙插着腰:“那些拿刀的家伙还占着村门口的屋子呢。算了,有姜逸在,他们也做不出乱子。”
荧点点头,检查村庄周围。
“唉,说起来长次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派蒙闲聊道,“跟他说的一样,他不是早熟,而是没了最可以依靠的人,也不想依靠别人,只能让自己成熟。”
“无法信任奉行,无法信任城里的人,不想被别人照顾。活的非常孤独和累。”
荧有点感同身受:“他也在追寻亲人。但旅行路上,如果遇到值得依靠的伙伴,也得珍惜。”
“是呀!已经做好了踏上旅途的准备,但我们其实可以让姜逸帮忙卜卦找人的,等姜逸空下来,我们找姜逸帮忙卜卦,给他一个惊喜。”派蒙叹气。
她们已经去帮忙看了昨夜长次提到的那座神龛,村长鹫津并不在那个神龛附近……可惜,里面也没有他妈妈的线索。
听完后,对方虽然没表露出来,但还是能感受到那失望的情绪。
不过,那神龛旁边确实散落着许多不像是自然所成,像是有人特意在那里撒下的绯樱绣球的花瓣。
基本可确认是长次妈妈的供奉。
风吹过,神樱樱花漂浮。
花瓣前,并没有任何奇特的元素痕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神龛朴素却优雅的屹立着。
木造的龛体微微闪烁着流光,端庄沉默地迎接着来客,在普通外仿佛有着灵性。
可却从来没回应过人呢。
那边,男子心中惴惴仔细打量荧和派蒙,不是那些可恶的幕府军呢,也不像是珊瑚宫的那些家伙。
“你们是……外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上前询问道,然后催促,“唉……不管怎样,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妙。现在的八酝岛很危险。”
荧和派蒙抬头,看见一莫名其妙的人语气快速地劝说着她们离开。
“这座岛已经不再适宜居住了,更遑论观光。”男子指着天空,“如果你是为了逃避奉行方追捕而逃来的外国人,就再往西去吧。”
“到今天为止,‘祟神’还没有消散的迹象,天领奉行又开始和反抗军打仗。”
“天领奉行不欢迎来历不明的逃亡者,但那边的海贼可能会收留你。”
荧和派蒙听了这话好奇到:“为什么不提珊瑚宫,海贼比珊瑚宫还让人放心吗?”
“哼!”男子冷哼,“你看不到这天气吗?还有那些诡异的污染和黑气。反抗军,那些城里人和珊瑚宫的家伙们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事!”
说到这,他气愤无比:“先是踏鞴砂的爆炸,那天的夜空都被染上了奇怪的色彩……很多亲友没了工作、衣食无着,很多人回家时伤得很重、模样很悲惨。也有很多朋友……没能逃出来。”
声音逐渐低沉:“然后,珊瑚宫的家伙破坏了镇压大蛇遗骨的镇物,‘祟神’暴起,岛上人人死走逃亡。‘祟神’带来的怪病也在不断蔓延,这里的居民大多病入膏盲。”
他嘲讽地道:“恐怕传入两军营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吧。”
男子一肚子苦水,向着荧和派蒙倾诉。
“这里原本是稻妻炼制‘玉钢’所需的晶石的首要产地,只要矿石不枯竭,我们不必受城里的大人们太多制约,就能过得很好。现在呢?现在岛上大概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我是说,像我这样,还能好好说话的‘人’。”
“你们刚刚从绯木村出来吧!总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所以,快走,快走!”
荧和派蒙对视:“你说的是因为‘祟神’气息侵蚀发疯的那些,他们已经被治好了!”
“……”男子没有喜色,而是悲伤地望着两人。
“没想到,我离开几天后,这里出现了新的变异,正常人去了绯木村后,居然出现幻觉了。是村庄彻底成了迷惑吞噬人的鬼村了吗?用鬼魂吸引祭品……越来越可怕了。”
他瘫倒在地,满是绝望。
荧和派蒙面面相觑,这家伙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