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龙蜥那充满憎恨的嘶吼之声,让整个水域涌动起了大浪。
夹杂着冰锥的雷暴,似乎要粉碎这大日御舆下的囚笼空间。
成队的深海龙蜥开始咏唱,以它们为圆心,一个个圆形区域重叠,大地上锐利的冰刺拔地而起。
几头老年的龙蜥抬起了修长的尾巴,对于龙蜥来说,岁月就是力量,年龄的沉淀就是元素的沉淀。
越是古老越是强大。
而来自于渊下宫之民的培育和筛选,更是让它们突破了岁月的桎梏,有着比生命的年龄更富余的沉淀,但无论是幼年、成年、还是老年的龙蜥都不会认为这是恩情。
这是“龙”的屈辱。
被囚禁,被实验的岁月,对于它们这些蛰伏于漆黑深水中的掠食者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屈辱历史。
一颗颗紫色、霜色,散发炽热雷霆之力和极寒霜雪之力的能量球,宛如满天星辰激射。
同时其他龙蜥在配合下,喷吐出紫色雷光和急冻的射线,并且带起冰刃,还有雷矛。
它们等待多时。
一出手,几百年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化作毁天灭地,誓要灭杀渊下宫来人的能量洪流。
雷光和冰霜所过之处,天地间的元素都被吞噬。
那是深海中的未知力量,那是宛如“嗜能之雷”一般,让生命流逝能量,还有生机……涤净魔力的喷吐。
就算是神之眼持有者到来,面对这样的攻击,力量都将被吞噬大半。
荧在地下的冰刺到来之时,已经一脚踏地,岩元素的力量涌动,整个平台震动,地震波向外扩散,无数高峰从水域之中升起,撞飞诸多水域中的龙蜥。
一剑落下,前后左右,四道青色的龙卷风分裂着向外,化作卷动那雷霆冰雪的飓风。
身上一层层的护盾诞生,抵挡住那落下的狂暴雷霆和冰锥。
身上的能量开始流逝,魔力如开闸的水般泄露。
“啪!”
在这轰隆隆的狂暴雷鸣之中,在这空气都扭曲的蓝、霜、紫色的元素洪流之中,从金和风色的磐石和龙卷内,响起了一清脆的响指声,
声音盖过了雷鸣,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地面的震动……
宛如时钟在这一声脆响之中损坏,于是时针,分针,秒针全部停止了。
万事万物都安静了下来。
流动的水,飞溅的浪,碎裂的磐石,一闪而逝,迅捷到看到就已到来的雷光,寒冷到血液都为之凝固的冰霜……全部静止。
刹那后。
一股如海潮激荡十方寰宇,如伟岸之存在呵气化作天宇万象的澎湃威压,横扫过四面八方。
所有的元素术法全部分解,化作了最为初始的元素微粒。
凝结元素为术法的意志被击溃,被吞没。那么,凝聚元素术法的能量就当归于天地。
在这大日御舆下,水、雷、冰、风、岩的元素微粒绽放各自的光芒,形成了星海沉浮般的璀璨光点海洋。
在荧、派蒙、深海龙蜥要下一步动作时。
这璀璨光点的海洋,形成亿万光雨上飘、下落、旋转。
白衣的神明俯瞰着所有的龙嗣,手中握着一簇宛如生命在跳动的珊瑚。
赤红的珊瑚上,蔓延着深蓝和月光色的血管,让它化作诡异的血蓝色。
荧和派蒙抬头。
“深海的龙嗣们!”
“吾之神名‘天藏御龙君’!”
“以继承奥罗巴斯神位后的海只二代神明的名义,在此宣布。”
“……尔等不必再背负培育珊瑚之责。”
沉重的威压带起空间的凝固,压的所有躁动的深海龙蜥无法动作。
白色的龙在对方的衣服上游走,如光般无处不在的龙威,让水域如镜面般平整。
那随时可将它们碾压成为肉沫的力量,悬而不发。
它们身上的血枝珊瑚全部消失了,血枝珊瑚离去带来的伤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愈合,身上血脉的不适感都被抚平。
轻飘飘的将一切抹消吗?
这突如其来的、不必再看着珊瑚在身上生长的解放,并不能消除深海龙蜥们的恨意。
“奥罗巴斯,海只二代神明……”
对方的身份并不是解救它们的圣者,而是那大蛇的继位者。
那漆黑点星的眼眸,眼中仿佛蕴含日月星辰,昼夜轮转,四季时光,带来着一股独特的“龙”的意韵。
“现在,请你们暂时下场。”姜逸的力量扫过平台,平台上一只只体型巨大的龙蜥,全部落入水域之中。
唯留那宛如鲨鳍的龙嗣伪鳍,从漆黑的水域里探出。
深海龙蜥们明白力量的差距,它们躁动着,蛰伏在水域之下。
“这就是血枝珊瑚吗?”派蒙看着姜逸手中,宛如一棵小树般的血蓝色珊瑚,“那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你是不是又变强了?”荧打量姜逸。
如今姜逸的气息越来越像是雷电将军和影那般的深不可测。
“在回海只岛之前,不如再见见我们在渊下宫认识的……会抓深海鳗鳗的文员?”姜逸的目光看向水域外的崖壁山坡。
“嗯?”荧顺着姜逸的目光看去。
“渊上!”派蒙惊讶地看着走出来的人影。
“果然瞒不过神君大人呀!”满是斯文学者气质的渊上,扶了扶黑框眼镜,望着水域之中蛰伏的深海龙蜥,“不过,神君大人可真是慈悲,我还以为怎么也会死一两只深海龙蜥呢。”
水域中出现波涛,深海龙蜥的龙眸望着上方。
清晰地听到了渊上的话。
“还取走了所有的血枝珊瑚,解救它们。”渊上的身影在迈步之中,闪现到了平台上,眨眼间跨过了整个水域。
“这是?”派蒙眼睛睁大,“瞬移?”
明明没有神之眼。
“你胆子挺大,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来觐见人类的神明。”姜逸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惜,可惜,我挺希望,你将这些深海龙蜥打趴在地,然后,我可以趁机摸摸这些人类的敌人。”渊上可惜道,“触摸人类的敌人,这个机会可太难得了。”
“而能见到一个可不杀戮人类的敌人的神明,更加难得。”他笑了起来。
“或许……我的身份,也有机会和这深海龙蜥一样,享受你的慈悲。”
言外之意,如此,我自然是胆大的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荧已经无力吐糟,把温迪、钟离这些神明的坏习惯全部学来,有问题也不告诉她的姜逸了。
“从实招来!”派蒙指着渊上,狐假虎威。
“我就是一个挺少见的、经常开心地四处跑跑跳跳的文献研究人员。”渊上摊手,惹来荧和派蒙那“满嘴胡话什么呢”的目光。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就说的另外一个身份好了。”他正经起来。
就当派蒙已经渊上准备坦白的时候,却听到……
“渊下宫是罪人的冥府黄泉。而我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犯了欺瞒与背叛之罪的人。”渊上一脸认真地介绍自己。
荧拿出了降临之剑。
“诶!等等等!我还有一个身份。”渊上满口花花,“不过,在我说我的第三个身份的前,你们不好奇我的目的吗?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派蒙觉得渊上很像轻小说中,满是倾诉欲望,想要把自己施行的计划一股脑告诉勇者的愚蠢反派。
好像,不这样,就没人能体会到他的足智多谋一样。
姜逸很平静地看着渊上。
“我来渊下宫寻找一本书。”渊上毫不在意地透露着自己的目标,“那本书记载了白夜国在大日御舆建成之前的事情。这段纪年,被白夜国民称呼为‘日月之前的事’。那时大地甚至还没有神明行走其上,全大陆也都同属一个文明。”
听到前面半句,派蒙本还不在意。
听到后面的话后,惊讶开口:
“太古存在这样的时代吗?‘那时众神行走大地’已经是吟游诗人嘴巴里最久远的时间了。”
姜逸看了眼自己的识海。
看见真嬉笑地捂住赫乌莉亚的耳朵:“哎呀,哎呀,赫乌莉亚,我帮你梳一梳头发吧!”
体内的奥罗巴斯蛇魂相柳,闭上血眸,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旁边的其他魔神残渣之魂正在好奇。
“啊,是啊。所以我想找到这本书。这样我们深渊教团就有实证了。‘众神’和天空岛果然是外来之物。”渊上语气凝重,“我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大蛇因为不慎阅读了这本书,被天空岛宣判了死刑。”
“……”众多魔神残渣之魂看了看相柳,有一个是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在满是憎恨中充耳不闻外界之事。
它们的直觉在示警。
“该死的,是不是故意让我们能感知到这天之秩序外的渊下宫。想要给我们下陷阱。”
它们对姜逸一阵吐槽。
平常,明明封印它们的思维,只能听到“菩提妙叶主”的颂经声的。
“它甚至还筹划了举国搬迁、海渊封门和举国东征来掩盖这个真相。”渊上继续吐露着神明的禁忌,“为了海只之民获得像人一样活着的权力,策划了一场宏大的献头之仪。可是这本书,我在图书馆并没有找到,在大日御舆内也没有找到。”
荧和派蒙有点震惊里面的信息量。
看了一本书,就被宣判了死刑。
相柳,奥罗巴斯思念和憎恨凝聚的蛇魂。
沉默地缩着身子。
对于活着的祂来说,当失去了一切、逃向暗之外海的祂在海渊中,见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弃民,决定留下来,成为他们的“远吕羽氏尊”、“海只大御神”后,就背负起了那爱人的职责。
祂并不后悔。
并不后悔,折下身上所有的珊瑚枝,让蜷缩在黑暗中的孩子们拥有照亮周遭的光明。架起登高的阶梯,让孩子们再次回到了地面上,见到阳光。
一厢情愿的期许他背负“海只”这统御诸海的大神名,仰望祂的子民,是祂犯了渎身渎名等四罪,欺生灵之八罪后的救赎。
祂不愿意再逃。
就算身死。
“让人们不再怀疑背后的秘密,奥罗巴斯和天理达成了协议,向自己不应涉足的土地入侵,与自己无法抗衡的敌手战斗,直到神体与山丘一同被斩断,直到鲜血化为电浆。用这唯一的办法,得到了白夜之民被允许活在新的‘七之秩序’之下的承诺。”
“就算憎恨生前无力的我,也承认这是我最大的荣耀。”
相柳的眼中是属于奥罗巴斯的神格,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