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陆冉冉离开拘留所,给沈西泠打了个电话的时候。
“哦?”沈西泠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小李,换了只手接电话,饶有兴致地问道,“洗耳恭听。”
陆冉冉道:
“有爱心。”
“?”
陆冉冉坐上了沈西泠派来的车,将从楚月那得来的信息简单概括了一遍。
“楚月声称自己一直在医院等消息,并没有直接参与当年的事件,事后陆仲渊也没有说过任何细节。”
“但是她发现陆仲渊以慈善的名义给南城妇幼医院捐了一笔钱。”
“也是在这个时候,刘姐来到陆家工作。”
“这些年陆仲渊一直对当年的事守口如瓶,但这么多年,楚月多少从刘姐口中听到只言片语。”
“刘姐有一个儿子,曾经得了重病,后来治好了,而他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
沈西泠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忖着道:
“你的意思是,刘姐和她的丈夫很有可能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给陆仲渊卖命?”
陆冉冉夸赞道:“真聪明。”
“......”
“好了,”陆冉冉言归正传,“楚月说他儿子叫黄恩良,据说是大学毕业后非要回家乡工作,还总是到医院做志愿者。刘姐曾因为这个明里暗里向楚月说过,能不能给他儿子找个城里的工作......”
“所以,”沈西泠笑道,“我们也得扮演一下传统的富人形象了。”
“大小姐?!”刘姐在黄恩良的搀扶下,走到咖啡厅的卡座,“原来阿良说的好心人是你啊......”
刘姐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亲切地笑了笑,“刚刚阿良说有什么沈夫人邀请我一起吃饭,我还担心着自己给阿良丢脸了呢。”
“妈,你说什么?”黄恩良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是我妈,怎么会给我丢脸呢?”
二人的声音让陆冉冉从回忆中回过神,惊喜道:
“刘姐,真没想到会是你!”
三人各自点了一份简单的套餐,边吃边聊起来。
期间,黄恩良接到个电话,暂时离开了卡座。
刘姐见他已经走远,这才放下了筷子,有些局促地说道:
“大小姐,有件事我知道有些冒昧,但你也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希望孩子好的心情......”
“刘姐你说吧,这么客气做什么?当时我在陆家,还是多亏你照顾我。”
陆冉冉说的没错。
当年在陆家生活的时候,楚月以各种名义对陆冉冉多有苛待,大多时候都是多亏了刘姐的照顾,她才没有被家中一些势利眼的仆人欺负。
听见陆冉冉这样说,刘姐也放松了不少。
“是这样的,阿良他大学毕业之后,一心就回到我们那个小村里教书。”
“我们也不求他拿多少工资,但是那个地方......”刘姐长叹了一口气,“阿良一个大学生,呆在那能有什么发展,以后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以后他要是有了孩子,也要在那种地方念书吗?”
“大小姐,沈氏这么大的集团,能不能拜托你,给阿良安排一份工作?”
“不需要很高的职位那种,只要他进去了,我相信阿良他一定肯努力——”
“刘姐,”陆冉冉打算了她的絮叨,“这不难,如果您儿子愿意的话。”
“他愿意!他肯定愿意的。”
“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你说!”刘姐眼睛里写满了急切,生怕就此错过这个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
陆冉冉弯起嘴角,“我想知道我父亲去世的真相。”
黄恩良打完电话回来,十分诚恳地道歉。
“我有个学生下地干活的时候被虫咬了,我得赶紧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刘姐就慌忙地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我,我吃饱了,家里还有活,我就先走了。”
“诶,妈!”
黄恩良看着自己母亲的行为,有着丈二摸不着头脑。
陆冉冉恰时地体贴道:
“如果有事你就先走吧。”
“联络员的事情,之后会有人专门来和你沟通的。”
黄恩良也不再客气,简单地道了个别之后就离开了。
陆冉冉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很快就收回了眼神,给沈西泠发了个消息。
“看来她是知道点什么。”她说。
沈氏建设给南城妇幼医院捐款的事情,被写进了新闻,大书特书,陆冉冉和院长的合影被放在了新闻的最醒目处。
新闻中,记者问道:
“请问危重病人有这么多,为什么沈氏独独选择设立一个关于患病儿童的基金会呢?”
陆冉冉礼貌且官方的回答是这样的。
“因为我和沈总从小都承受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并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所以我们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尽量让更多的孩子,能拥有一个快乐的、足以治愈一生的童年。”
陆仲渊看着屏幕上那张笑得官方、和气的脸,捏着遥控器的手一紧。
下一秒,他大手一挥,遥控器便“砰”的一声,在平滑的屏幕上砸出密密匝匝的裂痕。
那裂痕正好覆盖在陆冉冉的脸上。
刘姐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瞧见了电视上陆冉冉那张脸,便有些心虚地停下脚步,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
陆仲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姐双手绞在身前,颤抖着咽了咽口水。
“老爷,我......”她犹豫着转过身。
“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你还敢瞒着我?!”
陆仲渊突然提高了声调,吓得刘姐腿软地瘫在原地。
“老,老爷,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你还敢骗我!”陆仲渊红了眼睛,像隐藏在黑夜中的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要不是你的好儿子时不时地来向我汇报情况,我还不知道你私下和那个贱丫头吃过一次饭!”
“她是不是问了你什么?”
黄恩良一直把陆仲渊当自己的恩人,总会时时打电话慰问,希望自己的成就能不辜负他的捐赠。
“没,没有啊.......”刘姐害怕地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什么都没说,老爷你要相信我......”
“你最好是!”陆仲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否则,你儿子的命我能救回来,也能......”
“老爷!老爷不要啊!阿良他是无辜的,阿良是无辜的!!!”
可惜,这声音不论多么声嘶力竭,陆仲渊早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