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突如其来的的温热，让宋清音不由得双眼发酸，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似乎被释放了。
    明懿的冷漠，她想靠近又害怕靠近的彷徨，下人每天指指点点的议论，小莲时不时的挑衅……
    原本觉得没什么，如今他的一句话，却好像让她有了发泄的出口，如决堤的洪水来的汹涌。
    她没动，只是努力的眨着眼睛，缓解眼中的酸涩。
    手心里颤动的睫毛，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那种痒痒的滋味，宛如一只顽皮可爱的小猫咪，悄悄地爬上了心尖，然后伸出它那柔软粉嫩的爪子，轻轻地挠了那么一下。
    然后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全身， 连喉咙也变得干涩起来，明懿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轻蜷了一下。
    鼻息间是宋清音身上的味道，很神奇的就抚平了他心底地烦躁。
    两人离得太近了，独属于明懿身上清冽地气息让宋清音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发生了什么？你有受伤吗？”说着，她就想要抬头看向他身后，刚瞥了一眼，就又被明懿捂住了眼睛。
    “我没事。”明懿皱了皱眉头，“你别看了，不然又要做噩梦了。”
    他的话，让宋清音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之前的事。
    徐玮死后的很多天晚上，她总是睡不好。噩梦一个接一个，记不清是什么内容，只是梦里一片猩红，她的手上似乎也沾满了血迹。
    刚开始明懿其实没有发现，只是第二天她的精神很差，也总是晃神，连着两天都是这样，他就发现了。
    后来，他就每晚都会在屋外弹《梵音》，也是伴随着他的琴音，她渐渐能睡个好觉。也慢慢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
    “嗯。”想到这，宋清音有些讪讪的低着头，毕竟算得上是第一次杀人，那种心悸的感觉她现在都还记清晰的记得。
    他们这边可以算得上温馨，但已经被折磨的神智有些模糊的小莲却被这一幕刺激到了。
    她从来不知道，死亡原来那么难得。其实，因为疼痛让她对外界的感知已经开始迟钝，可是宋清音的声音依旧让她清晰而又敏锐的捕捉到了。
    不甘，嫉妒，还有随之而来的汹涌恨意，甚至在她遭受那一刀又一刀、犹如凌迟般的酷刑时，竟然一时间忘却了身体所承受的巨大痛苦。每一刀都深深地切入她的肌肤，鲜血四溅，但她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那个令她心生嫉恨的对象，仿佛要将对方的身影烙印在灵魂深处。
    那种恨意如此深沉，如此浓烈，已经超越了肉体的痛楚，成为了支撑她继续忍受折磨的唯一动力。
    “少庄主，为什么？阿音能做的，我都能做，甚至比她做的更好。”
    小莲拼尽全力地仰起头来，她那原本娇柔的面容此刻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扭曲不堪。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人间，而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充满了绝望和凄厉。那声音如同夜枭的悲鸣，又似恶鬼的哭嚎，尖锐刺耳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这些时日，处处小心，处处体贴，温柔小意，却得不到他的一个眼神，备受冷落。凭什么，同样是丫鬟，凭什么阿音就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她哪里差了，不甘心，不甘心！！！
    这般想着，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宋清音身上，一时对她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明懿眸色一黯，侧目凝视着趴在地上软成一团的人，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
    声音会变得飘渺起来，“看来我的手段还是轻了些，既然你还有力气，那就一片一片将你剜成碎肉碎喂狗吧。”
    明明声音轻柔的如同情人般的低喃，可那残酷的话语，这种也让人肝胆俱裂。
    “不……不…不要。”这一刻，小莲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也这才想起来山庄里的人对明懿的传言。
    曾经以为的夸大其词，当现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悔之晚矣。
    在小莲狰狞惊惧的声音中，明懿不耐的抬了抬手。
    随后，他揽过宋清音，一手绕过她的脑后，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什么也莫听，什么也莫看。”
    淡淡的男音在她的头上响起，她的鼻尖触碰着冰凉的丝绸，眼前只有他衣领上精致的纹绣。
    一双手捂着她的双耳，她只能感觉到明懿模模糊糊的说了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小莲的惨叫，如同能够穿透耳膜。
    不过她被捂着耳朵，倒也听不到多少。可是，比起这些，明懿突如其来的举动更是让她惊愕。
    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举动，在她心底几乎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是欣喜却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在错愕之后，五味杂陈。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明懿了，她靠近的时候，他后退。当她远离后，他又做出这让人误会的举动，给她希望。
    惨叫声大概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就微弱的听不见了。
    宋清音等了很久，也不见明懿放下手，她也就不吱声，当一尊搪瓷娃娃，有些不合时宜的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
    过了小半个时辰，断断续续的朦胧声也听不见了，空气里只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延伸到屋外的水渍。
    明懿这才放下手，然后退了两步，转身进了屋内。
    猛然失去的温度，让宋清音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小莲做了什么？少庄主这般生气。”
    明懿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她在给我送的汤里面下了药。”
    而且，她说了一些诋毁你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比起下药这种卑劣的手段，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对于阿音的中伤、鄙夷以及那毫不掩饰的不屑。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坎上，激起一阵又一阵愤怒的涟漪。
    他竟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
    所以，他失控了。直到阿音的到来，心底的怒火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