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走廊上的人听到老人悲痛的声音，不觉红了眼眶。
宁清蝉声音哽咽，“我出去抽根烟。”
宁逸松没有说话，呆滞地看着宁清蝉消失的背影。
廖珠似乎是在抱怨，又似乎只是想随便说些什么缓解难过的情绪，对丈夫说：“你也不劝着妹妹少抽点烟。”
她说完，转身面对着墙壁悄悄擦了擦眼眶。
柏淙之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病房的门。
病房内。
俞林林静静等待老人发泄完沉痛的情绪。
她舔了下嘴唇，“我外婆......就是我妈妈的养母，告诉我，她是在我妈妈病重的时候遇到她的。”
俞林林靠着零散的记忆片段，和从齐锐洲那听来的事，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往。
当时人贩子拐卖了宁映秋，想把她卖到山区里去，没想到中途年幼的宁映秋却生了大病。人贩子担心出人命就中途停在了俞林林外婆所在的小城里。
人贩子一方面害怕自己被抓，另一方面又不愿意给拐来的孩子花太多钱。就带着宁映秋去了一家不算太正规的小诊所。
诊所的医生说宁映秋病得很严重他治不了，让送去大医院。
人贩子却支支吾吾的，医生只是当时没办下来执照，人却不坏。他发现不对劲，就留心多问了几句。人贩子怕事迹败露，直接跑了。
俞林林的外婆宋柯刚好路过诊所，了解了事情后，带着昏迷的宁映秋去了正规的医院。
可惜拖了太长的时间，经过治疗，宁映秋的病虽然好了，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甚至还一度得了失语症。
当时虽然报了警，但小县城的警力有限，案件积压严重。
加上当时失踪儿童的档案并不像现在这样系统化，无法及时互通，一时之间根本查不到。
宁映秋的身体还很虚弱，宋柯独身一人，她既要照顾这个捡到的孩子，又要帮她找家人，分身乏术。
久而久之，宋柯就不抱希望，将宁映秋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抚养。
宁映秋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性格很好，头脑也很聪明，和宋柯的感情也很亲厚。
她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成绩都很优秀，但因为不放心唯一的亲人，一直都在离家近的地方念书。
明明高考成绩优异，却不舍得离养母太远，选择了一家离家里很近的院校，毕业后也选择了回家乡工作，留在养母身边。
后来，遇到了俞林林的父亲，两人相恋、结婚、生下俞林林。宁映秋不幸，年幼就被人贩子拐走。
但她在不幸中，又万幸地遇到了丈夫早逝不愿再婚的、善良热心的宋柯。
最起码在她去世前的时光，是很幸福的。
俞林林看向穆璇茵，咬了咬嘴唇。
“我出生后，妈妈因为车祸意外身亡。车祸来得太突然，她当场就去世了，并没有太过于痛苦。”
死亡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可俞林林不想让穆璇茵太难过，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也没把母亲真正的死因告诉她。
穆璇茵缓缓抬起手，掩住了嘴，“那就好......那就好......”
她似乎想麻痹自己似的，重复念着这三个字。
良久，她又想起手机里的照片，“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俞林林：“好，等我回国，也会把这张照片的原片复印一份给您的。”
“好......好......谢谢你。”穆璇茵这才不舍地将手机还给俞林林。
就这么一会，穆璇茵的精力已经耗尽，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俞林林站起身，小心地将病床放平。
待老人家呼吸平稳后，才悄悄地离开病房。
宁清蝉已经回来了，除了他，宁俪和宁耕和夫妻二人也过来了。
门外的几个人听见开门声一齐站了起来。
俞林林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她睡着了。”
天已经亮了。
高素云拉了拉丈夫宁耕和的手臂，“不要打扰都堵在这，打扰到妈妈休息，我们先去隔壁休息室。”
旁边紧挨着病房的就是一间家休息室。
几个人走了进去。
俞林林的脸色看着很疲倦，连一向和她话不投机的宁俪都投来关切的目光。
“你还好吧？”
“我没事。”俞林林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宁映秋的事情都说给穆璇茵听了，车祸的具体原因有所保留。
宁耕和紧张地问：“母亲她......情绪没事吧？”
俞林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看起来是已经接受了，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记住，能记多久。”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的心情更失落了。
穆璇茵的精神状态和记忆力都不稳定，这一次是知道和承受住了真相，可谁都不能确定她会不会一直记住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廖珠开口了，“林林半夜就过来了，一直没休息，我们先出去吧，让她睡一会儿。”
尽管宁家的三兄妹都担心穆璇茵的状况，可同样也在乎眼前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妹妹唯一的女儿。
经廖珠这么一提醒，赶紧离开，把休息室留给了俞林林。
宁清蝉出去前小声对柏淙之说：“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林林。”
柏淙之微微颔首，“应该的。”
宁家的人离开后，休息室又安静了下来。
俞林林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床前，一整个的仰面躺了上去。
柏淙之走过来，坐到了床沿上。
他瞥见俞林林眼底没休息好的两抹青色，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牛奶了。
“还是温的，喝了之后就睡一会吧。”
“嗯。”俞林林盯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应着。
没过几秒，一个塑料吸管贴到了她的嘴角。
柏淙之半伏着身子，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拿着牛奶递到了俞林林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