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胜冷静地看着卢父与卢母,“爹、娘,你们为何要害姐姐?”
卢母踉跄着后退一步。
卢父狠狠地盯着卢胜,似乎想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我教你孝敬父母,尊重长辈,你就是这么尊重的?你居然诬陷起你爹娘来了。”
事到如今,卢胜哪里还会被卢父的话镇住,看着二人,将自己这几日查出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他发现金盏银台的时间与姐姐病重的时间一致,到他尝试卢父做的土豆后身体不适,再到这几日他发现父亲明着让家丁查姐姐的下落,私底下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情况。
“爹,娘,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姐姐,明明你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眸中隐隐带着泪光。
卢父:“你还偷偷查我们,你这个不孝子!”
卢母欲言又止。
卢胜看着二人,忽然道:“爹,我想要一个真相。”
卢父见不得卢胜忤逆自己,重重地哼一声,“没有真相,我和你娘都没有做错。”
卢胜低头默了默,过了会儿道:“爹不想说就算了,我现在就去报官,把我查到的证据呈上去,到时候我们卢家所有人一起成为这南州府的笑话。”
他说着,当即走到门口,要开门出去。
卢父简直怒火攻心,上前一把拽住卢胜的衣服,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踢他的腿。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谁教你告爹娘的,看我不打死你。”
最疼爱的儿子被打,卢母终于忍不住,一边拦着,一边大哭起来。
“阿胜,你别出去,你想问什么,娘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去县衙,你还要考科举,你不能在这里毁掉。”
*
卢胜坐下来,听卢母讲缘由。
“去年腊月初八那日,你姐姐外出为我和你爹祈福,期间被一陌生公子调戏,你姐姐气不过,打了那公子两巴掌。
按说咱们卢家在南州府有头有脸,打那种纨绔子弟也算不上大事,毕竟是那公子有错在先。可那公子竟不是普通人,而是京中户部尚书黄尚书家的幼子。
他知道你姐姐的身份后,命你父亲将你姐姐慢慢折磨而死,否则就让我们卢家全家下狱。”
卢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所以爹害怕被那黄尚书的公子报复,就给姐姐下金盏银台的毒,让她受尽折磨?”
卢母按按眼角,“阿胜,你爹他也是没办法,他只是太想要保护我们了。”
卢胜觉得自己活了十几年,再没有听过比这更荒诞的故事。
他呵呵两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卢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我们家亦有亲戚朋友在京中任职,往年爹也跟京里的其他官员有走动,我们何至于怕那一个黄尚书的公子。娘未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依我看,应是户部管着捐官的事宜,爹怕姐姐耽搁了自己捐官的事,所以根本没有挣扎,那黄公子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姐姐的命哪有他捐官重要......”
最后的话没说话,只听“啪”的一声响,卢胜的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
卢父喘着粗气,“你给我闭嘴,我供你读书,你还编排起我来了。”
卢胜:“呵!”
*
苏先生的小院内。
黎语听卢二小姐说完,小声问道:“事实和你哥哥说的一样吗?”
卢二小姐点头,“哥哥猜的全部是真的,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些年父亲一直想做官,但是他不喜欢看那些四书五经,考不了科举。正好去年圣上重新准许捐纳,他便打起了靠捐纳做官的主意。
姐姐的事让他结识了户部尚书的公子,为了能够捐官成功,他便对那黄公子言听计从。”
她眸光暗了暗,“我们卢家在南州府地位并不低,哥哥今年又要下场考乡试,若是没有意外,成为举人不在话下,到明年,他再参加春闱,说不得直接成为进士,便是考不上,他以后还能接着考。
所以我不懂父亲为何执着于捐官,甚至为了捐官,不惜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黎语看她又要哭,把手绢掏出来递给她。
卢二小姐道了声谢,继续说道:“最离奇的是,母亲对父亲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她为了父亲能够捐官,假装自己不知道所有的事。她说父亲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这些年与她表面和谐,实际上对她冷淡不已,她不想失去父亲,所以帮父亲瞒着。只要这么做,父亲...父亲便对她有好脸色。”
黎语:“......”
卢二小姐咳几声,“之前的事黎娘子你都知道,现在的这些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昨日,我与哥哥知道所有真相时,姐姐趁着你和小梅姑娘外出买东西,与春香一起回家去了,好巧不巧,正让她听到所有的真相。
她说父亲和母亲养了她这么多年,对她有恩。她便当父亲和母亲这几个月来对她的所有不好是她报恩了,她不再追究。
她是受害者,我和哥哥自然不能越过她做决定。不过以后,哥哥、我和姐姐就不住在卢家了,我们三个住外面,哥哥说,他现在心里很乱,暂时没办法再日日见父亲和母亲。我和姐姐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便跟着哥哥一起出来住。”
“你爹娘呢?”
“我只知道父亲以后不能再捐官,这是哥哥的要求,他说父亲为了做官,置姐姐的性命与不顾,以后真做官了,说不得会冤枉了无辜之人。所以父亲不能再与那黄公子有来往,也不能再打捐官的主意,否则他就把父亲做的事情宣扬出去。”
卢二小姐说着说着声音变小,在姐姐的这件事出现以前,她觉得整个南州府没有人比他们卢家人更幸福,如今,那些掩藏在幸福下的肮脏暴露出来,他们再难回到当初。
他们三个纠结,痛苦,失望,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也许时间长了,他们能够释怀。
*
卢二小姐走后,黎语想要叹气,刚张嘴,韩小梅先发出了声音。
“二嫂,我觉得好不公平,那卢大小姐差点丧命,卢老爷和卢夫人却没有人任何惩罚。”
黎语看向不远处学室的屋檐,“或许已经有惩罚了,只是不是身体上的。
像那卢夫人,为了夫君的爱,不惜伤害子女,以至于子女与她有了隔阂,以后午夜梦回,她很难不后悔。
至于卢老爷,他最想做官,可卢胜断了他的念头,对他而言无异于断他生计。除非他能想通,否则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当然,她也觉得卢老爷应该再受些其他的惩罚,但是这是卢家的事,怎么解决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韩小梅抱住黎语的腰:“他们家太乱了,还是我们家好,二嫂,我和三哥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黎语笑眯眯道:“我知道了,走吧,你哥哥要散学了,咱们去找他一起吃个晚饭,明日我们就该走了。”
因为卢家的事,耽误了好几日,她该回去了,家里的玫瑰应该就是这几日开放,她要做玫瑰饼。
这是个大生意,她不仅要在江阳县卖玫瑰饼,还要去其他县卖。
必须用玫瑰饼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