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好奇发生了什么,决定等韩铮进到贡院后问问其他人,不料她才陪着韩铮在队伍后站定,站在韩铮前面的考生便回过头跟他们说话。
“你们听说没?”
“听说什么?”黎语接话。
那考生看黎语是一个女子,有些不想说,但这会儿他的分享欲格外强烈,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左右瞟了瞟,然后半掩着嘴唇说道:“我们上一场的考题在开考前泄露了,有人作弊!”
黎语心里咯噔一下,跟韩铮对视一眼。
科考作弊算是极严重的大案子,若是真的,一旦查出真相,凡是涉及到的考生和官员都会受到严厉处罚。
考生一般被剥夺功名,永久禁考,处罚坐牢。而官员那边,贬官都是轻的,严重的削职流放,更甚者掉脑袋。
“你怎么知道泄密的,有人说吗?”黎语追问道。
“那是自然!”那考生道:“昨天第一场结束后,有考生去青楼见相好的,席间喝醉了酒,告诉相好的自己提前知道考题并夹带了小抄,现下这消息在许多考生中都传开了。”
黎语:“…自曝的学子有没有被抓起来?”
“自然抓了,科考这么大的事,他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谁能包庇他。”
黎语:“……”见过作弊抄袭的,没见过抄袭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的,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而且还是在科考期间爆出来,韩铮他们的第二场检查绝对更严格。
韩铮的被子或许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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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语猜的没错,寅时贡院大门打开后,立刻出现了一队禁军,他们将所有送行的人都隔绝在外,然后让考生一个个的进去。
上一场的检查就在贡院门口进行,有两个人,一个检查考生的衣服,一个检查考生的随身物品。
而这一场,考生被叫到了贡院的里面,检查的则有四人。
其中一人跟着考生进里面查,另外三人在外面,一人检查考生的吃食与笔墨砚,另外两人则检查考生携带的衣物和棉被。
上一场的时候,检查棉被都是采取摸查法,通过用手感触,看被子中有没有夹带小抄,这一场完全摒弃了那种办法,直接粗暴地将被面剪开,检查里面的棉褥子。
考生带的有夹层的衣服,也会将夹层剪开。
看的人很心疼。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到第二场结束后,应该会出新的规则。
黎语在外面瞧着,庆幸给韩铮准备的狐裘没有夹层,很容易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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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韩铮顺利地进去,黎语想要多了解一些信息,没有立刻离开。
事实证明,她的等待是正确的。
韩铮进去后没多久,轮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考生,看到他的名字,守在贡院门口的禁军二话不说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了。
他的随身物品则被扔在贡院门口,由其他的人收拾。
队伍中的个别考生看到这一幕,慌张地想退出去,却被站在后面的禁军冷冰冰地拦住。
事情发生的太快,围观的人一头雾水,过了好一会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没有检查,怎么就把这几个人带走了?”
“你居然不知道吗?上一场的考题有人提前知道了,带了小抄进去,那人已经被抓起来,这些人应该是他供出的同党。”
“怪不得这么严格,不过有人竟然敢在会试中作弊,这是不想好好过了。”
“考过了会试就是进士,他们想搏一搏呗,如今被发现,也是他们的命!”
黎语听了会儿,看没有新的人被抓,退出人群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和路玄谁都没吭声。
科考舞弊出现,这京城得震荡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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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黎语起床收拾好,先找苏先生把事情说了。
苏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圣上对科考最为看中,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跟舞弊沾上关系的肯定都不好过,你这日让火锅店的人注意着,要是有官兵去盘问,一定要配合,想清楚再说,另外切记不可说谎。”
黎语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店里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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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事闹那么大,现今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会试出问题的事。
客栈里,有官差不停地进进出出。
路过其中一家,黎语看到一个年轻的书生衣冠不整地被拽了出来。
等到了火锅店,看到黎语,程氏朱氏几人率先围过来问她情况。
韩铮也是这次会试的人员之一,他们相信他不会舞弊,但是怕他被陷害。
黎语告诉他们韩铮没事,他们才放心,继而问起这次的具体情况。
黎语把事情简单地说了,随即把苏先生的安排一字一句复述给他们听。
“都不用怕,若有官差来,配合就行,反正我们又没犯事。”
众人同时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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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语又安排了几句,然后到外面大堂转悠。
贡院那边路玄已经过去,这会儿她不急。
田嬷嬷消息灵通,主动跟黎语提起一些她在王府里听说的事。
“今日出城都得严查!那被抓的考生供出了三十多人,已经抓了一大半,剩下的估摸着是听到风声跑了,不过京城戒严,他们跑不掉的。”
黎语想到一件事,问道:“嬷嬷可知那主动说自己抄袭的考生是谁?”
她觉得那应该不是家境普通的考生,普通的考生忙着整理东西和休息,怎么会在第一场结束后就往青楼跑。
田嬷嬷看旁边没人,道:“我隐约听到消息,说是户部尚书的外甥。”
黎语:“……”又是户部尚书。
去年卢胜的姐姐卢家大小姐,就是因为打了下户部尚书的小儿子,差点被害死。
今年户部尚书的外甥又搞出作弊的事。
这户部尚书一家可真是行。
希望这事能让他们受到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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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京城的人都不停地讨论科考舞弊的事。
但上午没有新的消息传出,百姓中流传的消息也真真假假,辨不清楚。
直到下午,长庆伯府的两个公子被人从贡院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