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从娘家回来，听说了自己让段小鱼帮忙看家时闹出的一系列事，此后就不敢再叫她了。
    那日程川阴沉着张像是要吃人的脸挨家挨户找他媳妇的场面，很多人都看见了。
    郭母还造谣说是段小鱼跟人跑了，实则人只是和赵桃子上山去割猪草了。
    这还是帮的刘婶家忙。
    毕竟程家可没有养家畜。
    整日待在家里养脚伤的段小鱼听不到村里的这些闲话。
    因着她行动不便，程川也很少出门。
    赵桃子家的母鸡孵出了一窝小鸡，苗夏准备去买几只，去之前来程家问段小鱼要不要也养几只小鸡。
    段小鱼当然想养，程川便拿了钱给苗夏，让对方帮他们买五只小鸡。
    多了这五只小鸡后，程家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小黑如今已经会走路了，玩心大发地去鸡笼里吓唬这些黄澄澄的小鸡，后被程川拎着脖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后，就再也不敢了。
    小灰还是关在笼子里养着，自打有了其他的小动物，段小鱼对小灰的喜爱程度直线下降，只记得每日都要给它喂食。
    程川没跟段小鱼抢喂鸡这个活，段小鱼的脚伤好全后，他又开始了每日一早就出门，中午回来做饭，太阳落山才归家的村夫生活。
    田里的早稻已经抽穗，等到下个月中旬就可以收割了。
    届时才是农家人真正忙碌的时候。
    程川这日没去田里，而是拿了把锄头在手里。
    “小鱼。”从那日背段小鱼下山之后，程川就不再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
    正用毛线球逗小黑玩的段小鱼闻言转头看过来，眨巴着杏眸，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叫小鱼干嘛呀？
    程川说：“去山上挖笋，去不去？”
    段小鱼眼睛一亮，噌地站起身，脆生生回答：“去。”
    竹笋要春笋和冬笋才最好吃，但六月份生长的这茬也不错，可以挖回去剁成馅，和在肉里蒸包子吃。
    虽然两次上山的经历都不是很好，但这并没有给段小鱼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甚至这次因为有程川陪着，她还挺期待的。
    而且程川不仅会慢下脚步等她，还会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蹲下身背她。
    除了哥哥以外，程川是对她第二好的人。
    上山的路上，段小鱼摘了些花花草草，编织出了个丑丑的花环。
    她想给程川戴上，但看看男人那张冷硬坚毅的脸庞，又看看手里的花环，最终还是默默地戴自己头上了。
    晃了晃男人牵着她的手，段小鱼仰着白嫩精致的小脸问：“好看吗？”
    她问的是花环。
    程川漆黑的凤眸盯着她几息，而后缓缓点头：“好看。”
    嗓音似乎有点哑。
    段小鱼没听出男人的声音有什么不对，来到之前的那片野生竹林，她拎着小锄头就学着赵桃子上次的动作去挖竹笋了。
    脑袋上的花环随着她的动作歪了歪，眼见就要掉下来，程川从她身边路过时帮她扶正了。
    段小鱼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挖出了一根胖胖的竹笋。
    她抱着这根还带着泥土的竹笋，蹬蹬蹬跑到程川身边，语气中难掩激动：“程川，我挖到啦。”
    程川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女孩的头，看了眼那根又老又胖的竹笋，面不改色地开口：“很厉害。”
    这句话像是激励了女孩一般，她把这根竹笋扔进提篮里后，就又接着去挖下一根了。
    程川没有把这根老得根本不能吃的竹笋扔掉，而是将它单独放在一边。
    段小鱼刚把第三根竹笋挖出来，程川便在身后提醒她：“够了，不用挖了。”
    看到提篮里的竹笋确实已经有好多了，段小鱼也就不再接着挖了。
    他们是带了午饭来吃的。
    在距离竹林不远的一个小水潭洗了手，程川从兜里掏出个塑料口袋。
    里面放着几个用荷叶裹着的饭团。
    程川将捆住饭团的线拆掉，剥开外面的荷叶，露出里面香喷喷的饭团。
    段小鱼手是湿的，她便没有伸手接这个饭团，而是探过头去，张开小嘴咬了一口。
    “好吃。”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程川的目光在她唇瓣上停留几秒，而后移开视线：“自己拿着吃。”
    段小鱼张开自己的手，嘴里嚼着米饭，说话便有些含糊：“手没干。”
    程川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干了。”
    确实干了，段小鱼便接过来自己拿着吃。
    这饭团程川做得和粽子差不多大，段小鱼吃了一个半就吃饱了，剩下的全进了程川的肚子里。
    山林间流淌过的山泉水是可以喝的，可段小鱼却不敢喝，眼巴巴看着程川用手捧着水潭里的水喝了好几口。
    段小鱼疑惑地歪头：“好喝？”
    “是甜的。”程川知道她好奇，于是捧起一捧水递到女孩面前，“尝一口？”
    段小鱼还是有些犹豫，眼看着程川手里的水快要漏光了，她才伸出舌头，试探地舔了口。
    随即杏眸迸发出了溢彩的亮光。
    真的是甜的。
    程川维持着这种姿势，眸色很深。
    山泉水是清凉的，他却觉得自己的掌心在发烫。
    像是还能感受到柔软的舌尖快速地扫过。
    “程川。”段小鱼叫他。
    放下手，程川无意识地用手指碾了碾掌心，面上没什么表情：“嗯。”
    段小鱼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潭，有些跃跃欲试：“我能再喝一口吗？”
    程川没答应：“回去喝热水。”
    “哦。”段小鱼明显还是有些恋恋不舍，但她也知道凉水不能多喝，否则很有可能会拉肚子的。
    照例是程川背她下山的，对于这项业务，男人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到了山脚，段小鱼便下来自己走。
    锄头和提篮都在程川那儿拿着，小鱼就拿着个花环。
    他们挖的竹笋很多，程川打算给郑家送一点去。
    苗夏和婆婆正在捡豆子，来开门的是抱着孙子的郑父。
    客套了几句，郑父才收下两人送的竹笋。
    端午节将近，苗夏和孙大娘做了不少粽子。
    让小夫妻俩等等，苗夏去厨房里装了些粽子给两人带回去吃。
    苗夏说：“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都拿回去尝尝。”
    程川没有跟对方客气，伸手接了过来。
    段小鱼拿着手里的花环，小表情有些犹豫纠结。
    最终眼睛一闭，还是把手里的花环给递了过去：“苗姐姐，送给你。”
    苗夏表情有一瞬的诧异。
    看着眼前这个编织得歪歪斜斜，乱七八糟的花环，并没有嫌弃，而是笑着收下了：“谢谢小鱼。”
    段小鱼挨着程川的臂膀，抿着小嘴也跟着笑了：“我很喜欢苗姐姐给我扎的头发。”
    程川眉心微动，就因为这个，把自己戴了一路的花环送给了苗夏？
    微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粗糙的掌心。
    扎头发这种事……
    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