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巧赫然抬头,张大嘴巴看向余老太太,她以前怎么没发觉,余老太太竟如此有野心?怪不得这么开明,合着是想着让余慕烟再嫁人,跟余慕宝一样,都更进一步呢。
余慕烟都无语至极了,耐着心说:“娘,我是没有再嫁人的意愿,您就歇了这个心吧。我只想守着孩子们,好好抚养他们长大。除此之外,再没旁的心思。”
余老太太顿时提高嗓门,“这叫什么话?你才多大的年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一个寡妇不再嫁,还指望家里能养你一辈子吗?你一个女人家,没有个男人怎么立足?别以为你靠着你那些个嫁妆就能自个过日子了,你那点子嫁妆,能撑多久?要说我,你这点就不如你大姐姐聪明,学学你大姐姐啊,靠着自己努力,嫁进子爵人家!我又给你了好皮囊,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少让我操点心!”
余老太太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说急眼了,还背过身去,不满地嘀咕了句:“打小你就喜欢跟我反着来,没半点顺从,我还能害了你吗!”
这下子,也惹得余慕烟不高兴了。
林未巧忙拍拍身上的花生衣,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单是余慕烟的老妈子,更是余老太太的老妈子,她有时候还得唬弄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呐,你刚刚也说了,夫人守寡还不足一年,就是再嫁,也是往后的事。夫人只是搬出伯府,又不是和伯府老死不相往来的,和伯府也是有关系在的。起码得等这事慢慢淡了,再商量也不迟。宝大姑娘不也是在家里待了几年才再嫁的吗?嫁得急,容易让人议论去的。”
听到这番话,余老太太倔强的后背终于又挪回来,又继而唠叨起余慕柳的事来,夸赞着武家隔三差五就派人送东西来,补品衣服料子首饰什么的,全往余慕柳房里塞。
谁晓得余慕柳又耍起小孩子脾性来,凡事武家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要,统统都给扔了出去!
这让余老太太好生心疼,“我以前是太惯着她,让她成了现在这样,我可得好好教教她规矩!不然日后嫁过去武家,可怎么得了?也不知道那骏哥儿怎么就入不了她的眼,成日说着骏哥儿哪里不好不好的,要不是看在她是定了亲的人,我非得打她一顿不可!”
也不知道余老太太哪里那么多话,说也说不完的。
等送走余老太太后,林未巧觉得耳朵嗡嗡响的,感觉余老太太说的话还留在她耳朵里。
她看余慕烟也听得疲乏,便伺候余慕烟躺下,说:“夫人,言微前阵子不是在千春巷那边买了座宅院吗?”
余慕烟揉捏着眉心,“怎么?”
“她昨天同唤春奴回去了趟,意外发现了两个人。”
“谁?”
“一位是萧姑娘,另外一位自然是……”
“什么?”
余慕烟猛然惊坐,不可置信地说道:“当,当真?”
她说:“我已经派我那表侄前去查看,他是见过那萧姑娘的。是真是假,很快就能知晓的。找到萧姑娘,凡事就好办了。那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提起陆裕宣,余慕烟眼中难掩的恨意,“好,好,假若真能一举将他抓捕,我一定要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初若不是妈妈苦心劝我要好好活着,我只怕……那时他假死的消息传回来,要我殉节,我还天真以为他是舍不下我,我险些就不顾孩子随他而去了。”
说起种种往事,怎能让她不恨。她明明爱到骨子里的人,却反过来处心积虑要害死她,甚至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
“得知真相后的那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这是场梦,念着他的好,还安慰自己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在的。可是一次又一次……”
话到最后,她眼里有了泪意,每每想到这事,她就懊悔不已,痛惜自己为陆裕宣付出那么多。
当初的爱意,现在都化做恨意了。
林未巧虽无法体会余慕烟此时的心情,但是也能理解。她要的就是余慕烟及时回头,哪怕过程会很痛苦。
她能亲眼看到余慕烟觉醒,也不枉费她操心这一趟。
今夜无繁星,夜幕无垠,秋风多萧瑟。
靠近城门某处不起眼的角落中,停着辆破旧的马车,马车头上,有个农户模样的中年男人,时不时向远处张望,嘴里嘀咕着:“怎么还不来,这都多晚了……”
这农户本是个地道的庄稼人,称作鲁头,前几日有人找到他,要他送一个人出城去,并许下重金。事成之后,还会有酬谢。
他穷得连老婆都要跑了,听到有发财的机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答应。当拿到那沉甸甸的银子时,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认了!
他按照吩咐,来到这里等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来,他等得都困乏了,索性靠在马车上睡去。
而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正有两个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其中一人是蛰伏多日的陆裕宣,在他身边的,是传说中蔡阿婶的独子,蔡存。
当初,陆裕宣念在蔡家往日的情分上,让蔡存脱了奴籍,再和伯府无关。
明面上,蔡存是被陆裕宣提携到外地去;实际上,蔡存是做了陆裕宣的心腹和眼线,负责给陆裕宣办事和传递消息。
这也就是蔡存外出后极少回家的原因。
“爷,老夫人安排的马车就在那,我们为什么……”蔡存困惑地问。
“夜深人静时,突然多出的一辆马车,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等稍稍天亮,城门打开之际,我再出去。”陆裕宣现在是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
“不过既然有了那辆马车,为什么爷还让我再备一辆?”
“这叫调虎离山之计。待会你去那辆马车上,佯装得神秘些,好引起他们的注意。”
陆裕宣躲在此地暗中观察,为的是要确定周围环境是否安全,是否有人在跟踪,他要慎之又慎。
蔡存明白他的良苦用心,“那萧姑娘,爷不同她一块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