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难以形容的宋尚书
作者:山止山行   黑莲花女配手撕原着最新章节     
    “吴校尉在宋尚书手下共事多年,而吴校尉,他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宋尚书的影子。”
    宋尚书虽然结交广,却和谁也谈不上深交,与每个人都保持恰当的距离。
    朝堂上有事说事,无事就装木头人。
    宋知章能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十余年便是这个原因,位高权重,又不轻易得罪人。
    别人求他办事,不违背原则的就顺手帮了。
    逾越的他也会答应,答应是一回事,答应了没办成又是一回事。事后他只说一句,自己没那么大能耐,另请高明吧。
    这不就是跟自己无关之事,参不参与都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具体就是‘四个不’字,不急功近利,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不凑热闹。
    这个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政绩上纠不出他错,私下里更是一清二楚,算是无公无过吧。
    石锋还记得自己上回听说的事。有次圣上朝堂上发脾气乱扔折子,一叠叠奏折个个打到大臣脸上。所有大人都战战兢兢跪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圣上不快,被他盯上。
    跪下去的人多了,站着的人就很明显。
    当时只宋大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差点站着睡着了。
    别人的折子拍到他脸上,宋尚书才后知后觉看向四周。
    宋尚书见状弯下腰,伸手将折子捡起来,眼睛眯着朝掌中的奏折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字写得不错。”
    这也可以往大了说,宋尚书是在藐视君威,可皇帝并未严惩他,反而消气不少。
    其实这件事,主要看当事人怎么想。
    圣上若是想罚宋尚书,可以找千万个的罪名,若是不想罚,于是像宋尚书这样,被轻轻放过。
    宋尚书也只被罚了半个月俸禄而已。
    可当日宋尚书前脚刚下朝回府,后脚圣上的赏赐也跟着到了。
    许是朝堂势力复杂,宋尚书这样的人占着一个不错茅坑,不惹事也不碍事,倒让圣上放心些。
    总比这个位子坐着的人,是圣上不待见的人好吧。
    圣上对他赏罚从来都是一起的,说不上多重用宋尚书,嫌弃是真嫌弃,却没有忌惮防备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觉得宋尚书......说得好听点,就是明哲保身吧。
    石锋觉着背后议论人家父亲的不好不太妥当,这话就没有说出来。
    他随口说了句,“或许这是户部的传统。”
    正说着,宋府的人已经到了,是朱砂带着人来接她回府。
    临上马车时,宋萱再次看向段霁和的院子。她沉了沉气,总算有种踏实的感觉了。
    门前站着来送她的石锋和粟喜,朱砂扶着宋萱登上马车,提醒道,“大小姐,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秦夫人那边有老爷挡着。”
    宋萱微微颔首,她随口问了句,“石大哥,段大娘的小儿子也在官府做事,此事不会连累到他吧?”
    粟喜倒没什么反应,石锋露出诧异的表情,又很快恢复了回来。
    粟喜道,“段大人才是段家最小的,段大娘就他一个儿子了。”
    宋萱弯腰正要掀起车帘的手一顿,转身立在车辕上,看向石锋的目光变得宁静而悠远。
    ***
    “嘀嗒、嘀嗒!”
    不知何处传来接连不断的水滴声,空气中若有似无地漂浮着腐烂而潮湿的气息,四周昏暗脏污。
    狱卒手里握住一串铜钥匙,将上锁的牢房打开。
    糜烂腥味瞬间汹涌地充斥着整个室内,相互碰撞的铁链发出叮当的细微声响。
    直到走至最内的牢房,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直让人喘不过气了。
    “赵尧,有人找!”
    狱卒手里提着木棍,重重敲击了几下牢房。
    赵师父身着囚衣,正闭着眼睛靠在昏暗的角落里,苍白发灰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
    狱卒又喊了一声,催促道,“别装死,有人看你!”
    似乎是没料到,赵师父后知后觉地回过身来。
    狱卒随后再对宋萱说,“一刻钟时间,时间到了我叫你。”
    赵师父理了理头发,双脚拖着铁链慢慢向前挪,看到宋萱来眼里既开心又担忧,“萱儿,你来了。”
    牢狱中铺盖着潮湿的稻草,墙壁上点着几盏油灯,烛火晃动着微弱的暗光。
    赵师父身着发黄褴褛的囚衣,头发有些潦草,眼下也一片乌青,似好几日没睡一样。
    “是,师父。”
    宋萱仰头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那件带血的囚衣上,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他们竟然屈打成招!”
    宋萱紧紧握住了拳头,只觉心头似有一团怒火燃烧。
    她能想象到牢狱不好,可师父进去不过几日,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囚衣上沾上的血新旧混杂,是有人故意刁难他。
    “为师此刻的模样,有些不体面......”
    “不...师父...”,宋萱双手扶着木栏,喉间哽咽,“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你再坚持几日,等我救你出来。”
    赵师父靠在墙边,张了张干裂的嘴皮,像宋萱摆了摆手,及时打住,“萱儿,就到这儿了,不必替我翻案。”
    “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家去,以后不许对外人说你是我徒弟!”
    宋萱眉心紧皱,固执道,“我不!”
    宋萱蹲下身子靠近栅栏边,她悄声道,“您放心,我找了可靠的人一起帮我,您很快就能洗刷冤屈。师父,我需要你告诉我,吴赛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对?”
    赵师父却急了起来,“这些事情不是你能承担的,你还一无所知,有你父亲在,我相信他能护住你。”
    他望着窗外净蓝的天空,缓缓叹了口气,再看向宋萱,有些释然地笑着。
    “我有个毕生的夙愿,今生怕是再难如愿。医书被收了去,他们不敢大肆搜查裴氏医馆,我已经将重要的手札交给了药童,你去的话他定会交给你。这册医籍只完成了半部,若我死后,就得靠你来完成了。”
    许久,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宋萱始终垂眸不语,赵师父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又在犯倔。
    他苦口婆心道,“我有今日祸事并不是你的错,只是人各有命罢了,有时候该认命。”
    宋萱猛地起身,眸光肃冷看向下方。
    她暗哑的轻笑从唇边溢出来,平直的语调让人感觉无比讽刺。
    “当初明明是你教我,说什么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而今你又告诉我,你要认命了?”
    赵师父看着这样的宋萱,惭愧地抬不起头。
    她低头从袖口内取出一小瓶装着药粉的瓷罐,一把向对方脚边丢去。
    宋萱恶狠狠道,“我才不会帮你整理,要做医典是你心愿。可不是我的,休想将这麻烦事推到我身上!”
    “你若真想做什么事,就得自己来,好好留着命。”
    见他依旧不答,宋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你不说我便自己查,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
    “至于医书——”她停下脚步,眼睛余光轻扫过灰暗的墙角,“你若死了,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一个字都别想留下!”
    赵尧骇然抬头,他沉默地望着宋萱离去,久久难言。
    过了许久,才向自己脚边的药罐伸出手,很快将药罐偷偷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