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足以翻案
作者:山止山行   黑莲花女配手撕原着最新章节     
    宋萱一进门一阵香味潜入鼻息,若隐若现,气味并不明显所以猜不出来,却十分好闻,是不常见的香料。
    她向满屋陈列看去,一应用具一眼便知花费不菲。
    不由感叹水香居竟这般舍得手笔,此处的陈设规格也不比四楼的差。
    满世馨香,红帐簿幔,布置得如入幻境,只看这些便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段霁和也将自己细查的告知宋萱。
    不过,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
    “此人是个谨慎之人,常对事物都有细致入微地观察,李含昉如你所说是个极厉害的画师,这个方向倒没有错。”
    段霁和肯定宋萱的怀疑,且当日起冲突后,李含昉就在水香居 他不是没有机会作案......
    段霁和将床沿边的幔帐掀开,“你们看看,我觉得这个房间内,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此处。”
    石锋蹲下身朝床底看去,床底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他疑惑道,“段大人,床底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啊?别说东西了,连半点灰都没有。”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奇怪。”
    宋萱站立在床前正对着稍远点的地方,垂眸就能看向床底,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段霁和举着一支蜡烛靠近床底,石锋才惊讶道,“有个水碗!”
    “这不是家家都放得吗?有什么可奇怪的。”石锋没想那么多,床底放水是民间习俗,一是传说水生财,二是为驱邪祛病。
    宋萱往床底仔细看去,言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打扫过床底?”
    宋萱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往常床底最易积灰,而此处不仅干干净净,连半点轻灰都无。”
    段霁和略略点头,石锋仍是不解,宋萱则答道,“若是不常洒扫,床底定然不会这么一尘不染,你看那碗周围,这说明近期有人特意打扫的。”
    石锋看着烛火光下,光洁如新的木板上肉眼可见的半粒微尘都没有。
    倾斜的蜡烛滴下几滴蜡油,段霁和将烛火吹灭。
    宋萱则伸手小心地端出宽口水碗,水面只到碗壁的一半深。
    她将水置于桌台,指着它道,“若是常洒扫,必会更换碗中清水。第一这碗水已经浅了一半之多;第二,仔细看这碗水,里面已经落有灰屑絮状物,这些都说明一点,这碗水在床底搁置了很久。”
    “既然是常不洒扫,连水都不记得换,为何床底如此干净?如今我们反推过来,凶手作案时,为避人耳目藏于床底,得手后发现自己全身脏污,于是将床底彻底清理干净,吴春阳服下的有毒之物,也被凶手带走了。”
    “没有第二个凶手,我师父便背上了凶手的污名。”
    “宋姑娘观察也是事无巨细,石锋佩服。”
    “都是段大人发现的,我不过顺着他的提示说出口。”
    石锋隐隐有些佩服,往常都是段大人查案,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可没这脑子。
    没想到宋姑娘一个闺阁小姐,也懂这些?
    段大人就算把碗抵到他眼皮底下,他也不知道段大人的意思。
    床底的一点灰而已,让他看一整天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
    瞧段大人的样子,似乎很欣赏宋姑娘的回答。
    三人走出茗香厢房,宋萱也清楚水香居只能查到这些了。
    刚走出门,就看到四周站岗似的便衣侍卫,心里还在疑惑段霁和什么时候叫来的人,一道声音传来。
    周老鸨又笑眯眯地走来,一看三人身后一排的人守着,脸上的笑容有些降下。
    “段大人让人把守茗香屋子可以理解,可几位官爷如此凶神恶煞,只怕惊扰走了我不少客人呢。”
    段霁和与石锋对视一眼,身后的侍卫也不为所动。
    宋萱伸出一只手在另一只袖子里不断翻找,低头去掏钱袋。
    段霁和却一把抓住宋萱的手,她一愣地停了动作,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段霁和很快松开了手,他目不斜视望向周老鸨,“我原是想将水香居近日常出入的宾客,通通盘问一遍,你来得尚巧。”
    话刚落,周老鸨脸色乌青,结巴道,“嗐......茗香厢房就应该守严点啊。段大人为水香居思虑周全,有几位官爷镇守,护卫宾客安全,是水香居天大的荣光,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大人才好。”
    宋萱明白过来,索性收回了钱袋,俯身微微笑道,“不如叫芷烟姑娘过来?”
    周老鸨脸色更青了,心道这姑娘真会顺竿爬!芷烟姑娘正在伺候客人,叫来陪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给钱。
    奈何周老鸨自己说到这份上,只敢灰溜溜地去找人。
    几人去了另一间厢房谈事,知道周老鸨肯定一时叫不来人,一边等着一边谈话。
    石锋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案子总算是有了苗头。“太好了,终于有进展了。”
    段霁和与宋萱仍是一脸思重,未见半分轻松。
    段霁和:“你知道这些还不足以翻案。”
    “我们只有三日时间。”
    宋萱咬了咬唇,刑部尚书只给了段霁和三日查案。
    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明日若仍无进展,就再也没有机会。
    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证明什么。即便提出来此处疑点,不足以证明赵师父的清白。
    或许真的有另外的凶手,可没有让凶手原形毕露的确凿证据,左右也不过是他们的推断罢了。
    难道要让师父上绞刑台?不若她劫了囚牢,直接送师父远离洛京。
    半晌,门口走来一红裙女子。
    芷烟身量极佳,飘飘然而至,“听说大人要见奴家,芷烟见过各位。”
    “不知大人,找奴家何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三人中间的段霁和抛去媚眼。
    石锋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芷烟,这女人咋回事,好好说话就说话,眼睛眨那么快干嘛?这么没眼力见!
    “芷烟姑娘快起来吧,我们大人就随便问你几句而已。”
    芷烟又是微微一福身,露出洁白的侧颈,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石锋脸色更差了,好在看段霁和没什么反应。他转眼间无意一瞥,却见宋萱看得极为认真,心中冷不防震惊。
    不行!这妓院里的女子也太会勾人了,没勾到大人,反倒把宋姑娘勾住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芷烟姑娘可知李含昉李公子与吴春阳少爷起争执那日,之后他有无异常?”
    “李公子啊......”芷烟来回打量着眼前三人,慢悠悠说,“这......我怎么想得起来啊。”
    看着对方矫揉造作的作态,石锋忍不住有了脾气。
    段霁和目光严肃地盯向她,率先道,“那天晚上他与你宿在一起,可有中途离开过?”
    宋萱目光变得缓慢,双眼也紧紧盯着她。
    芷烟神色犹豫,似乎还在回忆,过了许久方回答,
    “没有。”
    石锋意外地看向芷烟。
    宋萱握紧了拳,“你这么肯定与他半步不离?”
    芷烟闻言落笑,拿眼瞧她,“姑娘,来妓院的男人是为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宋萱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脸色比石锋还差。
    宋萱继续道,“吴春阳与李含昉当晚为茗香起了争执,第二日茗香与吴春阳就死了,你说这是巧合吗?”
    芷烟道,“京中与吴春阳起争执的不在少数,并不是只有李公子一人。据我所知,当日给吴少爷看病的大夫也与其有争执,吴少爷还是毒发身亡的,看起来更不像是巧合呢。”
    “听闻你与欣娘曾为至交好友,你与欣娘的未婚夫婿厮混一起,可有觉得不妥?”宋萱声音掩盖不住心中的急切。
    芷烟低头一笑,“姑娘说笑了,她不是欣娘,而是茗香呢。”
    她轻叹一声,“况且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茗香也不是没看到,她若介意,重新将李郎抢去便是。”
    宋萱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芷烟回答地滴水不漏。
    芷烟目光又转向段霁和,“奴家还忙着呢,大人有什么想问吗?”
    ......
    “回去吧。”
    “多谢大人。”
    有段霁和发话,芷烟也不慢吞吞了,捏着丝帕的手扶了扶耳后鬓发,转身就走。
    石锋怒道,“她分明在撒谎!”
    “我知道。”宋萱双肩卸力,满心忧思地坐了回去。
    吴家的人不让碰死者尸体,水香居又不说实话,是否有孙家的原因?
    孙赦为何要见段霁和?
    “此案一定能水落石出。”段霁和担心让她多想又添了句,说着又递了杯茶过去。
    宋萱正出神中,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却不慎碰到一旁的茶壶。
    段霁和正要拦下,宋萱指尖被猛地一烫,迅速收回了手。
    茶壶却被打翻,被溅起的热茶撒在二人身上。
    宋萱瞬间站起身,只觉手臂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段霁和拉过宋萱的手,掀开一看果然见衣袖下手臂一阵发红,衣袖上还冒着热气。
    石锋也被惊到,连忙将一旁的花瓶抱来。
    “大人!给!”
    段霁和直接扔掉插在瓶里的花枝,迅速将凉水倒向宋萱手臂。
    “茶水不是特别烫......”宋萱感觉到手臂稍微好点,缓缓开口。
    手臂是稍红了一些,不过没有起水泡,还不算太严重。
    宋萱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歉意地望向段霁和濡湿的袖子。
    段霁和看了她一眼,低头说,“不是很烫,不必担心。”
    石锋见二人无事也就放下心来,将花瓶放回原位。
    “宋姑娘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还有时间。”
    宋萱颔首,她知道的,还有时间。刚想开口却听他忽道。
    “这水香居看着哪哪都用得是好东西,就这桌布,也太次了些......色都掉了。”
    宋萱垂眸看向矮桌上的布幔,橙红的桌布下淌着一滩被染红的水,桌布下还继续滴着水珠。
    宋萱抬手拾起桌布一角,白皙的指腹上粘上粉色。
    电光火石间,她瞬间想起什么似的跑到门外,双手一把推开隔壁门房。
    ???
    “啊!”
    “干什么吃的!滚出去!”
    “砰!”
    段霁和快步跟上去,猝不及防一个身影落入怀中。
    他疑惑地看向快步退出来的宋萱,只见她手里抱着几个果子,红着脸目光尴尬地看着他。
    石锋捂着嘴,险些憋不住笑。
    宋姑娘也太莽了,怎么敢不敲门就闯进去,被里面的人打出来了吧?
    宋萱听着笑声抬不起头来,段霁和松开扶住她身子的手,又拿了两个果子向石锋扔去。
    石锋一把接过,忍着笑问,“宋姑娘是发现什么了吗?”
    宋萱与段霁和退开了些距离,“水香居每间房都有同样的桌布,茗香的房内没有。”
    段霁和与宋萱对视一眼,他们分别在四楼厢房都待过一会儿,宋萱一说便想起来那几次出现的桌布。即使是没特地留意,也肯定有印象。
    水香居布置虽有差别,桌布却是清一色的图案和料子,倒也没什么特殊,许是图方便才用一样的。
    方才宋萱进门第一眼就看向房中那张的长宽矮桌。
    她知道自己没猜错,三个地方用的桌布都是一样的。
    茗香的厢房却没有看到,原本应在原处的桌布不翼而飞。到底是压根没有,还是别人拿走?
    段霁和转身快步向茗香厢房而去,石锋也察觉到不对,心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这次总没跑了吧。
    几人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瞬间便将所有散乱的线索联系起来。
    凶手下毒后处理过现场,不仅将藏匿过的床底清理干净,又顺手带走了床前的桌布。
    只是为何要带走此物呢?
    宋萱指腹搭在黑漆桌面上,视线落在了前方的梳妆台上。
    铜镜中照着三人的光影,段霁和身形一晃,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从梳妆台上抽下布匹后向宋萱递去,“桌布上有半块脱色的痕迹,并不明显。”
    宋萱接过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忽地想起进门时隐隐约约嗅到的香气。
    她一直以为是水香居的气味,没想到仅是一块布上散发出来的。
    浅色的水渍并不突出,只占了整条桌布的一小角,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形状……”宋萱将锦布平坦地铺在桌上。
    正当宋萱与段霁和细看深思时,石锋从一旁举着一物的手穿过二人中间,铜盘稳稳当当地立在桌面上。
    “......”
    “......”
    铜盘底部与水痕完全重合,整个布面泛起一圈淡纹,圈内色泽完整干净,圈外却水纹蔓延。
    “此物收好。”段霁和将桌布重新叠好递到石锋手里,他出门对人低声道,“速去派人细查李含昉,不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