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顾承大惊失色，他矢口否认，因为急切的缘故，他声调都比之前更提高了不少。
    闻言，顾珩耸耸肩，云淡风轻的勾唇，“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你脸色不好，随意问一句罢了，你这样，倒是有点像做贼心虚啊？”
    “胡扯。”
    顾承冷着脸怼了一句，转头不再看顾珩。
    他讨厌顾珩那副看透一切，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心里慌。
    顾珩也无所谓，他看向江鹤远。
    “自江静姝进安国公府开始，她的身子，就一直是江家的医女在照顾，连带着江静姝身边的朱嬷嬷，也是个略懂医术的，江静姝的那点事想瞒天过海，跟她们脱不开干系。正好，朱嬷嬷被送去牙行之后，我深觉不妥，就又把她给带回来了，想来这孩子怎么来的，又怎么没的，问问她，就能有答案了。还希望到时候，江家也能一并给我一个交代。”
    顾珩的话，让江鹤远深感意外，连带着沈云轻，也有些诧异。
    毕竟，朱嬷嬷是被沈云轻安排发卖出去的。
    她有在朱嬷嬷身上动过心思。
    只是，临到出事的时候，朱嬷嬷还一心护着江静姝，一个字都不说，想撬开她的嘴不容易。沈云轻最先想接触的还是江静姝，也就把朱嬷嬷这头落下来。
    没成想顾珩居然动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事？
    沈云轻不解，而江鹤远则心中忐忑。
    那个孩子他知道。
    只是，这件事哪怕江静姝死了，也不能漏出来，不然，江静姝和顾承的事包不住事小，他整个江家的名声都得搭进去，他的官声名望也跟着搭进去，那事就大了。
    “顾珩，你翻出这些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外。”
    顾珩挑眉，邪气的笑笑。
    “江大人这么在意女儿，那我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查，毕竟我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作壁上观总归不好。只是没成想，我的本事这么大，随便查一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都被翻出来了。”
    说着，顾珩微微叹气，脸上还有些许无奈。
    “说来，都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事，传出去了，里子面子也都要丢完了。可没办法啊，江家咄咄逼人，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去官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怕是说不清楚。而到了官府，有些事注定藏不住。世间难得双全法，这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顾珩。”
    江鹤远咬牙切齿，他陡然抬手指向沈云轻。
    “就她，一个青楼出来的娼妓，值得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娼妓？”
    松开摸索着沈云轻手背的手，顾珩一抬手，拳头就砸在了自己右手旁的桌上。瞬间，桌子粉碎坍塌，连带着上面的茶盏，也一并都摔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茶水迸溅，有不少都溅在了江鹤远的锦袍上。
    顾珩勾唇。
    “我家轻轻虽出自青楼，可自始至终服侍的，就只有我一个。江静姝倒是名门贵女，官宦千金，伺候了几个人，却不好说。”
    “你……”
    “江大人，我们也算是做了几年翁婿了，我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
    顾珩直接打断了江鹤远的话，他挑眉笑笑。
    四目相对，他厉声继续。
    “江静姝死了，一了百了，她闹出来的孩子我不追究，她谋害我的孩子我不报复，江家和顾家就保持着面上的平和，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算求个安稳了。可江大人若是想闹，那就闹一闹好了，清者自清，我顾家不怕查，就是不知道，江家的脸够不够丢？”
    话，顾珩都摊到了明面上，江鹤远没证据，又怕丢了脸面，被拿捏的死死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他气得发抖。
    若是目光能杀人，顾珩怕是早被千刀万剐了。只不过，顾珩压根就不在意，他又牵起了沈云轻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
    沈云轻看过来，顾珩眉眼弯弯，像是在讨夸赞似的。
    那样子，让沈云轻心惊肉跳的。
    就眼下顾珩这模样，可比面对江鹤远、小岳氏，要吓人多了。
    这暧昧劲儿……
    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敢的？
    沈云轻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她就听到江鹤远冷笑，“好，好样的，顾珩，你今日这一手我都记下了，我们走着瞧。”
    江鹤远说完转身就走，小岳氏见状，急忙拉了他一把。
    “夫君，不能走，静姝她……”
    “闭嘴，走。”
    止住了小岳氏的话，江鹤远转手拉住她，几乎是拖着她出了花厅，一路离开了安国公府。
    他们带的人，也都快速跟上。
    江家人撤了，花厅也就安静了下来，安国公和顾珩的目光，都在顾承的身上游移，那种审视的目光太过灼热，顾承坐立不安。
    “爹，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安国公死死的盯着他，“晚些时候来书房。”
    “是。”
    顾承不敢拒绝，他硬着头皮回应了一句，之后就拖着还不大利索的腿，一溜烟的蹿了。
    安国公知道顾承在怕什么，终究是被岳氏宠坏了，文难提笔武难握枪，高不成低不就，一无所成，不成气候，连带着荒唐事，也一件接着一件……
    安国公看着他心烦。
    半晌，安国公的目光，才落到顾珩的身上。
    “你跟我到书房来。”
    “好，”顾珩应声，随即起身，他抬手拍了拍沈云轻背，“回清风馆等我，接连两日受了惊，先让人备着安神汤压压惊。我还给你准备了份礼物，晚点回来给你。”
    柔声和沈云轻交代完，顾珩就随着安国公去书房了。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沈云轻咬了咬唇，她不免有些为顾珩担心。
    顾珩的袒护，明目张胆。
    为了她，顾珩不惜与江家撕破了脸皮。
    虽说江家忍下来了，可是，这顾珩这行事作风，想来不是安国公想瞧见的。尤其是，安国公一直以来，都看不惯顾珩娇宠妾室，觉得他这是色令智昏，被美色所惑，眼下顾珩所做的，几乎是在反复踩安国公的心里底线。
    安国公能给顾珩好脸子就怪了。
    心里想着，沈云轻沉沉的叹了口气，她也没多耽搁，而是直接回了清风馆。
    却说书房这边。
    几乎是一进来，安国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顾珩，半晌，他才厉声开口，“老实跟我说，静姝之死，跟你和沈云轻，到底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