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瞧着沈云轻，恨不能把她给撕了。
    沈云轻这嘴，实在让人讨厌。
    眼神如刀，萧姨娘盯着沈云轻，咬牙切齿，“沈云轻，别以为有世子爷宠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是不得宠，可你的宠也持续不了太久。新人胜旧人，我是陀螺，你是敝履，终有一日，你我也不过是彼此彼此。”
    闻言，沈云轻摇动着团扇的手微微停了停，她笑盈盈的挑眉，看向萧姨娘。
    明明是带笑的眼神，却让萧姨娘脊背发凉。
    “你……”
    “纵使别离长恨水，终胜不曾弄扁舟，我这恩宠是否长久，就不劳萧姨娘操心了，毕竟，有过总比没有过强。”
    沈云轻轻飘飘的两句话，简直戳到了萧姨娘的肺管子。
    她倒是也想有宠。
    可谁能想到，顾珩都进了揽云院的大门了，结果连句好听的话都没跟她说，就让她一个劲儿的转圈。
    陀螺……
    这都成揽云院的笑话了。
    偏顾珩从她那一走，就跑去找沈云轻了，连带着沈云轻闹小脾气，跑回了排云阁，顾珩都一点不生气，还将人哄回了清风馆。
    一前一后， 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沈云轻简直将她踩进了泥里。
    现在，沈云轻还出言羞辱她，一身的狐媚劲儿，就知道勾搭人呢，还恬不知耻的显摆……
    沈云轻怎么不去死？
    又狠狠的剜了沈云轻一眼，萧姨娘开口，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沈云轻，别以为江静姝死了，你又受宠，你就能一飞冲天，在这国公府里横着走了。娼妓就是娼妓，你的出身就注定了，你永远都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那一个。死了一个江静姝，总还有其他人，想来用不了多久，新的世子妃就会进门，你现在所受的宠，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刺在你身上的利箭，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听着萧姨娘的话，沈云轻团扇掩面，笑着冲着她摇了摇头。
    那样子，让萧姨娘不喜。
    “你笑什么？”
    “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萧姨娘纯善可爱，还能屈能伸。”
    “你……”
    “若是新人进门，我这般受宠的，都会被弃如敝履，那本就不入世子爷眼的，又能好到哪去？都说五十步笑百步，萧姨娘这百步之外的，笑的如此得意，不是很好笑吗？更何况，我也许会因为曾经有宠，而成为新人的眼中钉，可萧姨娘呢？要仗着不曾有宠，窝囊的跪在新人的石榴裙下，跪求一份平安？这做派，我还真是学不来。”
    “伶牙俐齿，沈云轻，你也就跟我逞口舌之快的能耐，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我等着你哭。”
    厉声吼了一声，萧姨娘转身就带着明琴，出了千秋亭。
    这破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烦人。
    看着萧姨娘走远，沈云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沈云轻自然知道，就算没了江静姝，这世子妃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空悬着，更不可能落到她手上。
    她固然想成为顾珩的唯一，只是，她有自知之明，不该妄想的她不会想。
    旧人也好新人也罢，她没那么多执念。
    眼下，找到杀害姐姐的人，报血海深仇，才是最重要的。
    留在顾珩身边，过一日就幸福一日，至于这样日子能持续多久，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沈云轻快速收敛心绪。
    看向千秋亭里的人，她侧头看向如水。
    “人都齐了？”
    “是，”如水点头，“但凡是在府里的，全都叫过来了，舞姬十二人，另外会管弦乐器的一共六个，都在这了。”
    “好。”
    沈云轻点点头，快速看向他们。
    “咱们府上近来事情多，并不太平，但好在国公爷有意为二公子议亲，要办喜事了。世子爷虽然事忙，可他到底是做兄长的，他看重兄弟感情，也在意二公子的人生大事，只是他无暇抽身，所以我就想替他分分忧，也为二公子尽尽心，让这国公府热闹热闹。
    老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家里有喜事，就要有办喜事的样子，这也是能给府上添福增运的。
    我没多少本事，可大家伙儿是有技艺在身的。我寻思着，大家伙儿就选个曲排个舞吧，搞得热闹些，给二公子和这府里，都添点喜气。知道大家辛苦，我也不会亏待了大家，除了照常的月例银子，我再多给一份月钱，还望大家多用用心。”
    什么喜事，什么福运，那些距离大家终究太远了。
    可银子二字却离大家很近。
    一听沈云轻说有额外的月钱，大家伙儿高兴的不行，也不用沈云轻问，众人便涌上前来，说自己的主意。
    沈云轻也不拘着他们，只管挑喜庆的来。
    不一会儿，千秋亭内就起了丝竹管弦声，舞姬翩翩起舞，热闹至极。
    那声音，飘的很远很远。
    ……
    承泽苑。
    顾承趴在临窗的软榻上，让下人给他的背上药。
    鞭伤纵横交错，血淋淋的，正赶上闷热的时候，最严重的那几道伤口总是化脓，反反复复的，有好几处，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药上了一次又一次，但效果都一般。
    这几日，顾承没少受罪，连带着各种苦药汤子，他也没少喝。
    他心里也烦躁。
    尤其是想到了江静姝的死， 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就更觉得烦得要命。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搭上了裕亲王的线，得安国公看重了，明明顾珩宠妾灭妻，荒淫荒唐，已经被安国公不喜了，他们的地位在转换，他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事态就突然急转直下，变成眼下这样了？
    这点破事，想想顾承都觉得头疼。
    就在这时候，顾承听到了丝竹管弦声，那喜庆的劲儿，似是恨不能把房顶掀翻了。
    顾承心头顿起一股无名火。
    “去看看，是谁在闹腾？让他们都给我停下，给我滚远点。”
    “是。”
    下人应声退下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顾承，“二公子，是世子爷那头的小夫人在让人排舞，小夫人说，国公爷有意为二公子筹办亲事，这家里就得喜庆起来，热闹热闹。二公子既然能听见，就好好听听，刚好也看看这曲子够不够热闹，二公子喜不喜欢？”
    越说，下人的声音就越小。
    顾承双眼腥红，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拉过件袍子，就踉跄着往外去。
    裕亲王牵线搭桥，安国公的确有给他议亲的打算，可是，就算现在把亲事定下来，距离成亲，也至少还得小半年呢。
    更何况，现在八字连一撇都没有，这才哪到哪？
    热闹？喜庆？
    沈云轻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云轻害死了江静姝，又让他挨了打，眼下，沈云轻又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分明就是知道了江静姝和他的感情，故意要往他心上捅刀子。
    沈云轻，简直该死。
    心里恨得牙痒痒，顾承的脚步都更快了些，他直奔千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