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瞳孔骤缩，心猛地往下一坠。
    她推开门边的时檬，大步迈出去，一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
    门外，一个男人皱眉捂着鼻子，被空气里的臭味熏得不行，他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明显的害怕，看到时柠出来，赶紧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姑娘，你落在车上的东西忘拿了。”
    是刚刚的司机。
    不等时柠去接，那个司机慌忙地把她落在车上的饭菜放在地上，然后火急火燎转身跑开。
    在路过厨房时，他歪头往里瞥了一眼，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时柠怔愣着，看着他跑开的背影，脑子里不断拉扯。
    她可以很轻易地追上去，把男人打晕，可是她无法抹消他的记忆。
    她又犯错了，她不该把东西落在上面，怎么总是这么粗心……
    “砰——”外面传来大力的摔门声，司机慌慌张张跑出了家门，时柠没有选择去拦他。
    所以，现在该怎么做才能保下时檬？
    时柠的脑门上汗珠密布，一个个想法闪过，又一个个被快速推翻。
    她想着把时檬藏到山里，可人类在鬼怪密布的深山里会死得更惨。
    或者自己变出原身，假装是她干的，但是那么短的时间内，要怎么成功说服患有精神疾病时檬和卧病在床的张凤禾，才不会让她们在警方面前露出破绽？
    好像都不行。
    这时，一双手搭在了肩上，带着丝丝腥气，时檬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妈去自首。”
    “是他先动的手吗？”时柠猛地回头问道。
    时檬平静地点头：“是他，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他就到这里了，你出门后一个小时，我也出了门……”
    女孩出门后，时檬在卧室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七点多钟，她爬起来，草草地洗漱完毕，精神恍惚地换了衣服，第一次上衣和裤子都穿反了，她脱下来重新换好，走出小区打车，八点半的时候，她从车上下来，再次回到了老房子这里。
    只是一打开车门，便看见房子绿色的铁门大开着，令她心生疑惑。
    按理说张凤禾行动困难，从床上爬起来都费劲，怎么会跑出来开门。
    一个不好的猜测爬上心头，时檬被这个猜测吓得呼吸困难，脸色苍白。
    不，他应该不会回来那么快，她昨天才刚想起这件事，哪可能今天人就来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抱着手臂无比忐忑地靠近那栋楼房，双腿迈过大门门槛时，下意识放轻了脚步，避免弄出动静。
    客厅里没有人，她往里走了几步，却忽然听到了争执声。
    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两年来、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男人的声音。
    时檬顿住脚步，手腕一抖，手里的包掉在地上。
    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双腿发软，扶着一旁的凳子慢慢靠坐下来。
    几秒后，男人的声音消失，传出的是张凤禾的声音，口齿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时檬呆在椅子上，几乎想要转身跑开，然而在恐慌的心情中，她又怀疑刚刚听到的只是幻听。
    一种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虚实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跑进走廊，厨房没有，杂物间没有，张凤禾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时檬鼓瞪着眼，冲了进去。
    屋内，一个剃了光头的男人吃了一惊，朝她看过来。
    “时檬？”他歪了歪嘴喊道。
    时柠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下确定了，真的不是幻觉。
    男人剃了光头，脊背佝偻，没有发丝的遮盖，头上坑坑洼洼的，到处是凹陷和疙瘩。
    短短两年，他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特别是面中延伸到嘴角的那两条深厚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更为凶神恶煞。
    张凤禾见她冲进来，急得直拍床板：“你快跑吧，别招惹这个孽障了！”
    “老太婆闭嘴！”张浩朝她吼道，这才转过头来，上下仔细打量起时檬。
    她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外套和长裤，虽十分简约，但看起来没有那种清苦的气息。
    张浩皱了皱残破的眉毛，勾了勾手，边走过来边说道：“你这两年过得不错啊？我刚出来，给点钱去买几身衣服呗？”
    时檬害怕地退往门边：“这里不是你家，谁让你私闯民宅的，赶紧滚出去！”
    “滚出去？”张浩走到门边长桌旁，忽然停了下来。
    他咬着牙，面上怒气翻腾，目光一转，忽然冲过去发疯地把桌上的东西哗啦扫下来：“都让老子滚出去，老子还能去哪？！”
    桌上有个玻璃鱼缸，里面装的是一些杂物，他抄起来，手臂一抡往时檬脚下摔去：“啊？老子还能去哪？妈的……”
    碎片飞溅，时檬吓了一跳，耳朵里响起嗡鸣声。
    她跑去厨房，从架子上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然后跑回卧室冲他尖声喊道：“滚去你父母家，赶紧滚——”
    “哟，还拿刀啊？”张浩把桌旁的椅子拖过来，轻蔑道：“两年没打你了，你还敢反抗了是不是？”
    时檬紧握着刀，手腕颤抖：“信不信我杀了你，你个混蛋畜牲，你这辈子就是烂命一条……”
    张浩啧了一声，他没有多余的废话，不待时檬骂完，举起沉重的木椅便砸了过来。
    他毕竟坐过牢，远比她更狠。
    椅子迎面飞来时，时檬大喊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挡。
    手肘被狠狠一撞，巨大的疼痛令菜刀脱手落地。
    张浩两三步跨过去，弯腰要捡起地上的刀——
    时檬揉着小臂，看见他要捡刀的动作，瞬间大惊失色。
    她抬起脚，往男人肩膀上狠狠踹了一下，张浩随之往后摔在地上，手掌摁到了碎片上。
    “嘶……”掌心渗出鲜血，张浩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混浊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她：“臭婆娘，你不要命了是吧？”
    时檬已经缓过手臂上的疼痛，咬着牙，想把刀再次捡起来。
    张浩见状，赶紧冲过去，把她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时檬往张浩脸上不停扇巴掌，但因为之前被砸，没什么大的力气，反而被他拖着头发往墙上撞。
    “别打了！别打了！你个畜牲——”张凤禾急得大喊，她想要下床，却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那边，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时檬，连续的撞击下，她的脑袋七荤八素，有那么几秒钟甚至感觉意识离体。
    但很快被什么东西拽了回来。
    所以她没有晕过去，张浩把她甩在地上后，她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男人微微惊讶：“你头还挺硬啊？”
    旁边不远处就躺着那柄锋利的菜刀，像一个宝藏，发着耀眼的光芒，深深地吸引着时檬。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刀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第二次交锋，张浩输了。
    他想要故技重施地举起椅子挡刀，谁知时檬竟然矮身躲了过去，一刀直接劈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