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拿出手机，发现时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
他有些微微的惊讶，在他的刻板印象里，他觉得时柠不会无缘无故做换头像这种事，一定是……
他呼吸微滞，列表往下滑了滑，点进萧煜星的主页，把他的头像也放大了看，果然是一对。
一朵白云，一朵乌云……
甚至连主页背景也换了，宋祈安看着照片愣了几秒。
萧煜星的主页可以说是一个小的公共栏，作为学生会会长经常替学校发放一些通知，宋祈安记得以前他的主页背景是景兰的校训来着。
现在则是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照片，小的那只手指细白，尖尖嫩嫩的，连大拇指也粗不了多少，他分外地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时柠的手。
宋祈安往后塌在了椅子上，手机滑落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两分钟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亮光，重新捡起地上的手机。
他点进了时柠的账号主页，发现她空无一条动态的主页上方，挂着同一张牵手照片。
宋祈安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他闭了闭眼睛，试图屏蔽知觉。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陪她那么久，帮了她那么多，抵不过一个萧煜星？
宋祈安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不公与委屈，他慢慢地蜷缩起身体，颤抖着肩膀流下眼泪，但他不想再找她问了。
他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
下楼前，宋祈安默默删了时柠的联系方式。
他回到自己房间里，有气无力地打开电脑，墨色漆黑的眼瞳下蕴藏着怒火，已经不见多少悲伤。
因为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存在电脑里的东西。
“这是你欠我的。”宋祈安在电脑屏幕前坐下，眉角冷硬，嘴唇微微翕动。
前段时间整理那帮黑社会的资料时，从那些人繁杂的聊天记录里，他特别注意到了一个叫做满吉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的工作是公司保安，在萧氏工作，经常在群里晒别人给他的大额转账记录，最近一年时间他晒出来的转款金额就有两百多万，而且他没有把转款人的头像码掉，宋祈安刚好认识这个人，就是萧勉。
……
中午十二点，手机急促地响起两声消息提示音，宋祈安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拿过手机，姜新豪扔过来两张截图。
姜新豪：【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啊？？？】
姜新豪：【你快看他们的头像，好像是一对的】
姜新豪：【我要崩溃了，你说会长会让我和柠柠一起玩吗（大哭）】
在姜新豪看来，时柠和谁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轮不上，只要对方别把人看得太紧就行。
宋祈安摁灭屏幕，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件事。回想那段时间就跟被感情冲昏头一样，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他得一点点把自己找回来。
*
搬家的事时柠没有告诉萧煜星，她通宵打包好行李，天亮后就自己打电话联系了货运公司，动作很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郊区老房子内，她把一楼卧室整理出来，桌子上的杂物被收进箱子里，她把张凤禾的骨灰盒摆了上去。
“我带你回来了。”她轻声说道，弯腰从地上拿起一鼎小香炉，摆在骨灰盒前，点了几根香插上去。
烟雾缭绕在室内，慢慢从窗棱飘散出去，窗外是一个阴天，晴了那么久，估摸着要下雨。时柠拿出手机看天气，果然预告有雨。
她越过供桌，把窗关好，上楼打算睡一觉。
睡之前她看了看手机，消息列表第一条就是姜新豪。
他发来一连串的消息轰炸，大概就是质问她和萧煜星的事。
时柠后脑勺一沾枕头，便闻到屋子里带点霉味的古朴气息，肌肤漫过一层凉意。她感觉浑身轻畅，眼皮子打起架，只来得及回个句号给姜新豪。
醒来是两个小时后了，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踢到了床尾，拿起来一看，姜新豪回了个问号给她。
时柠稍微思索了一下，回复他：【对，前天在一起的。】
退出和他的聊天窗口，就看到萧煜星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在吃午饭吗宝宝，要不要给你点外卖？】
时柠：【不用了，我吃了】
她下楼，从箱子里翻出一块巧克力，一边撕开包装，一边打开大门。
雨已经下完了，草地湿润，天地豁然一新，一阵雨后凉风灌入厅堂，空气里全是青草泥土的味道。
时柠搬了张小矮凳，在门前坐下，一点点啃着巧克力。
*
大概在下午三点多钟，宋祈安发出去的帖子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他比较在意的答复。
那个人是在同城论坛上回复的他，头像是一盆多肉植物，ta回复说：【我见过这个生物，在十年前】
宋祈安点进这个人主页，头像昵称，还有发的帖子，看起来就是年龄大的那批，主页的一些图片莫名带给他一些隐隐的熟悉感。
宋祈安私信他，用上了敬词：【您好，请问您知道那是什么物种吗，我猜应该不是猫或者狗？】
对面很快回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只是见过，你要是好奇的话家里有几张老照片，你来线下找我送给你了】
接着就爽快地发过来一个地址，完全不像年轻人谨慎的作风。
宋祈安一看这个地址，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不他爷爷奶奶家吗？
宋祈安扯了扯嘴角：【你是我爹的爹？】
对方：【什么】
宋祈安退出去刷他的主页，果然在下面刷到了他的自拍，带着墨镜在湖边钓鱼的一个老头，这不妥妥就是他爷爷林志威吗。
天底下还有这种巧合。
宋祈安呵了一声，他拨通老头的电话，有些无奈地说道：“喂，爷啊，刚刚论坛上那个是我。”
挂掉电话，他带着电脑下楼，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进山。
他爷爷奶奶家就在一片隐秘的山间别墅里养老，进去后，宋祈安看见老头在客厅里喝着茶，几张泛黄的旧照片摆在桌子上。
宋祈安把电脑放下，拿起桌上的照片认真端详起来。
照片一共有三张，第一张照的是一个小女孩蹲在楼梯口，怀里抱着那个不明生物。女孩目光呆滞，那东西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许多血，雪白的皮毛被染红了一大半，紧闭着眼睛，长长尾巴垂落在地，看起来好像要死了。
小女孩的眉眼无比熟悉，宋祈安捏紧了照片，不确认这是不是小时候的时柠：“小时候的她？
宋祈安迷茫地自言自语。
林志威抬头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
第二张，那东西被放到了一个软垫上，摄像头把她的样子仔仔细细地拍了下来，虽然血肉模糊，但宋祈安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比对了一下，确实是同一只。
第三张，背景似乎是在一栋废弃的楼房内，镜头对准一扇玻璃破碎的窗户，窗外是微微泛黄的天空，那东西就蹲在窗台上，扭过脑袋看向镜头，脸上有一丝惊讶。
这一张宋祈安看得无比清晰，它的眼睛是粉色的。
“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宋祈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一旁半闭着眼睛喝茶的老人。
“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过年，一个保姆把自己小孩带到家里，因为家里太忙，她的孩子没注意照看，失踪了半天，最后在山里的溪边发现了，当时那个小女孩怀里就抱着这只动物。”
老人把茶杯举在胸前，微微晃荡着说道。
“那个保姆叫时檬？”宋祈安蹙眉。
老人愣了愣，眼里出现思索的光芒，嗫喏着说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什么柠檬的，她女儿和她的名字很像我就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