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说了出来。
“主公一心为国为民，可谓是殚精竭虑，为民办事，而乐寿城的老百姓对主公也是无比爱戴，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也因为这样，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窦建德闻言便坐不住了。
“这又是什么歪理，老夫为民办事，非但没有得到认可，反而还要遭受讨伐，真的是歪理！”
凌敬等窦建德缓过来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主公这么做，这么想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主公这么做的后果确实遭到了陛下的忌惮。”
“主公坐拥十几万兵力，盘踞在河北地带，如今又深受百姓爱戴，此时正值战乱将起的微妙当口，陛下那是在担心主公会突然黄袍加身，自立为王，所以才会出兵征讨。”
“混账！”
窦建德怒喝一声。
其他人都微微一颤，不敢说话，但是内心里却是在暗暗说道：
“这个凌敬也太敢说了吧！”
众人以为窦建德会痛骂一番凌敬，可是并没有。
窦建德来回踱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凌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他回顾一生，自问往上对得住朝廷，向下对得起百姓，又没有犯过什么过错。
他在听完凌敬说的话之后，便自行带入了杨广的位置，假如自己是皇帝，又哪里能容忍一位大臣在百姓的声望中超越了自己？
在陛下的眼里，自己做得越好反而是越惹起他的怀疑，又或者说，自己现在在他眼里已经是谋反了。
对此，窦建德也感到十分的无奈。
凌敬说得没错，如今杨广虽然在大兴城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系列改革，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大兴城而已，最起码现在还是这样。
而大隋的老百姓没有几个能过上好日子，尤其是在此前东征高句丽时消耗了巨大的民力之后，老百姓早已怨声载道。
杨广想要挽回他们的信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甚至连大兴城里进行改革的事情都没有传达到一些偏远地区。
这些年来，蝗灾，水灾，旱灾四起，早已民不聊生。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自己却是能独树一帜，深受百姓的拥护，相当于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了。
这么看来，真就跟自立为王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杨广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派兵前来征讨，甚至连靠山王都出动了，连代表着皇室的疾风军也亲自前来，这就说明了他的意志了。
窦建德沉思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了这一句。
“这是陛下想要逼我们造反啊！”
“反了就反了，他杨广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纷纷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那人正是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兼知己好友：刘黑闼！
还没等窦建德开口，凌敬便附和道：
“刘将军说得没错，杨广现在派兵前来分明就是想将主公置于死地，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揭竿起义，推翻杨广的暴行统治，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的日子！”
看到凌敬和刘黑闼都这么说了，其他将士也纷纷附和。
窦建德见状，眼神之中便有一丝犹豫之色。
他扫视了一眼帐下众将，一时间没有下定决心。
而就在这时，士兵来报。
“传！”
窦建德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众人冷静一下，不能冲动行事。
很快，士兵便带着一封密信走了进来。
窦建德接过密信，打开来看，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了。
随后就是眉头紧锁，看到最后双眼都快要喷火了。
“混账！”
“简直是混账！”
凌敬见状，便壮起胆子问道：
“主公，发生什么事了。”
窦建德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气息才忍着怒火说道：
“近年来，各地出现不少的灾害，流民四起，百姓怨声载道，这些恶果都是杨广那厮的不作为导致的，现在倒好，他把这一切罪责都推卸到了老夫的身上！”
“真是岂有此理！”
窦建德说完之后，气得把手中的密信撕了个粉碎！
凌敬等人见状，便心中一动。
“主公，杨广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出兵征讨我们的理由罢了，用这么粗劣的把戏来对付我们，分明就是瞧不起人，他这么做，其实就是在逼着我们造反啊！”
“可是假如我们真的揭竿起义了，那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说话之人便是窦建德手下第二个谋士宋正本。
“是啊，我们不能中了他的阴谋。”
而凌敬则是呵呵一笑。
“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阴谋了，而是赤裸裸的阳谋了。”
“就算我们不反，他们也是要出兵，如今兵临城下了，难道我们说一句不反，他就能放过我们吗？”
“要是我们选择开城投降，把兵权交上去，你觉得以杨广的性格，会让我们善终吗？”
凌敬的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刚才说话的宋正本。
“这一回，正如主公所说，我们不得不反了。”
众人再次沉默。
但是那些武将脸上却是挂着亢奋的神色，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看向窦建德。
窦建德则是伸手示意凌敬不要再说下去了，他坐了回去，双手揉着太阳穴在思考着。
众人也不敢吱声，只好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而凌敬眼神中却是充满了自信和亢奋。
他很清楚，以大隋现在的这个恶劣环境来看，有人造反那是迟早的事情，即便那杨善人现在有什么通天的手段，有什么吞天的毒计，那也是阻止不了大势所趋。
大隋的根基就是如此，而窦建德的基业却是十分的稳固，甚至有着稳步上升的趋势。
即便现在不起兵造反，那么假以时日，也会顺其自然地会自立为王的。
更何况现在窦建德已经具备了这些条件。
凌敬也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那杨善人才会让杨广出兵来征讨窦建德的。
而就在众人都在猜想着窦建德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时，窦建德也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众人再次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期待着他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