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态度不卑不亢的，正视毓瑚的脸色，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瞧毓湖姑姑说的，我不过是帮着皇后娘娘跑跑腿，姑姑怎的……还要做皇后娘娘的主？”
    毓瑚知道嬿婉这是在把她往沟里带，不由得想起来如懿那番话，更是觉得嬿婉这人品行不端，十分可恶，因此语气也冷了不少。
    “姑娘这话可就说岔了，我奉皇上的旨意，来帮助皇后娘娘查一查流言始末，姑娘怎么就说我是做皇后娘娘的主。”
    毓瑚即便是吵架，声音也是端庄持重的，再加上她年长，说话间就有种长辈训斥晚辈的感觉，倒是让嬿婉不好回嘴顶回去。
    “那姑姑便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就是，我这会儿只是帮皇后娘娘去御膳房取一些糕饼点心，皇后娘娘孕中没什么胃口，想吃些甜而不腻的，就不劳烦姑姑您了。”
    嬿婉转身就走，不打算等毓瑚的回应；然而毓瑚紧走几步，直接跟在嬿婉身边，和她并肩而行，脸上倒是有点倚老卖老的神色。
    “姑姑这是何意。”
    嬿婉停下脚步看着毓瑚，而毓瑚的神色倒是一脸了然，仿佛看穿嬿婉在想什么一样继续道：
    “我从前也是伺候过太妃的，且太妃生产，我也是全程跟着伺候的，抡起照料妇人生产，我比你这个小丫头岂不是熟悉的多，现在跟着你去，也能教你那什么点心，孕妇爱吃。”
    “往后你自己出宫，嫁人生子，也能凭着经验照顾好你自己不是？”
    毓瑚说话笑吟吟的，然而一字一句都是不容拒绝。
    嬿婉向来不擅长应付有年纪的中年女人，尤其毓瑚背后的确是皇帝，这让嬿婉还嘴都不能。
    但这会儿的确有急事，嬿婉不免有些着急，正要想个计策脱身，结果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毓湖姑姑。”
    两个人一起转身，后头站着的正是进忠，他这会儿笔挺站着，整个人的身姿都绰约的很，身上花纹繁复的衣服像是最贴合的装饰。
    嬿婉正想喊他一声，但是进忠一个眼神瞥过去，嬿婉便乖觉地缄口不言，听着进忠发话。
    进忠等两个人点头致意后，稍稍勾了勾唇角道：
    “大热天的，您二位这是去做什么。”
    毓瑚正要岔开话题，让进忠先走，但嬿婉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立刻开口道：
    “我这会儿正要去御膳房，给皇后娘娘拿一些孕妇好克化的点心，天儿越来越热了，皇后娘娘没什么胃口，这才让我去取一些。”
    进忠在嬿婉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听着她小嘴叭叭的就忍不住走神——自己是来干什么来着，奥，好像是路口碰见，想要来提醒嬿婉一声儿的。
    “是啊，我也是跟着嬿心姑娘一道去，我从前伺候过太妃，给嬿心姑娘瞧瞧，哪些点心皇后娘娘好克化，又不伤到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毓瑚脸上笑吟吟的，很是慈祥的中年妇人面貌。
    进忠脸上也同样挂着笑，听完毓瑚的话，并没有反驳，也不急着赞同，而是晾着毓瑚，晾了好一会儿。
    “毓瑚姑姑说的是，这宫里的姑姑们，谁有您伺候太妃的时间长。”
    这话意有所指，毓瑚脸上的神情突然紧张了一瞬；然而进忠急转直下换了个话头：
    “接连奴才我，也是皇上登基后几年，才到皇上跟前伺候的，哪儿比的上您啊。”
    毓瑚算了算这其中的时间，脸上的紧张才退去了些；只不过进忠故意使坏，眼神瞟了一眼御膳房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柔和又诚恳，藏着他眼睛里的狡黠。
    “不过，皇后娘娘近日膳食进的不香吗，皇上很是挂心呢。”
    进忠一边说，一边又瞥了嬿婉一眼，嬿婉倒是和他十分默契，直接配合着说了一句是的，又说皇后娘娘只能吃些甜甜的糕点，好歹也算是吃点东西了。
    毓瑚站在一旁听着，皇后并不让她近身伺候，且十分喜欢嬿心，因此，毓瑚也只能将信将疑嬿婉的话。
    进忠哦了一声点点头。
    “那看来，此事确实重要。”
    “毓瑚姑姑，既然如此，就劳烦您去御膳房，给皇后娘娘挑一些好克化的点心回来，这事儿啊，只有您这样的熟手才能做。”
    进忠笑眯眯的，毓瑚倒是彻底愣了，然而在她想要反驳的时候，进忠又直接下命令：
    “本来我是要和您一起去长春宫，请示皇后娘娘流言查的如何了，现下，只能嬿心姑娘和我一起去了；走吧，嬿心。”
    嬿婉点点头，朝着毓瑚点头致意，和进忠走回了来时的路。
    毓瑚愣在原地许久，才知道自己大抵是上当了；然而进忠是皇帝身边的人，不好说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是不敢赌的决定，即使毓瑚很是泄气，但也只能赶紧先去御膳房找些点心回去交差。
    免得嬿心这个品行不端的丫头，回头再告上一状，那如懿的谋算可就泡汤了。
    这样想着，毓瑚转身就走向御膳房的方向。
    而在不远处的拐角，进忠和嬿婉看着毓瑚的身影消失后，两个人又缩回了阴影儿里，躲一躲毒辣的太阳。
    “皇上让你去长春宫问问流言查的怎么样？正好我这会儿在，就先告诉你吧，省得你还要去长春宫跑一趟，怪热的。”
    嬿婉笑吟吟的，进忠看着她小猫一样单纯天真的脸，勾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感觉自己的心尖好像被嬿婉猫爪一样的笑容挠了一下。
    怪痒的。
    “皇上什么都没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嬿婉。”
    他把最后那个名字刻意隔开了所有句子，单独成双。
    念出来的时候总想着和她的名字再靠近些；但嬿婉是意会不到这种心思的，她只是茫然看着进忠。
    “您来找我？是什么事啊，很要紧吗。”
    嬿婉立刻紧张起来，生怕是留在皇帝身边的永璜出了什么事；毕竟比起其他阿哥，永璜的确是风雨飘摇的状态。
    进忠知道嬿婉在担心什么，但莫名的，他就不舒服的眉梢眼角都耷拉了下来；但他并不是个和自己过不去的人。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不，定郡王无恙，皇上现在每天都要带着王爷，读书写字，偶尔也让他处理琐碎的，无关紧要的朝政，要奴才说，皇上也算是历练王爷了。”
    嬿婉吃了颗定心丸一样点点头，示意进忠继续往下说。
    进忠注视着她愈发成熟的眉眼，将走神的心思慢慢拢回，只留了一缕绵长的视线，悄悄注意着嬿婉飘来飘去的一缕头发。
    “是关于那个毓瑚的，我用了点法子，让从前王钦身边儿的人张嘴，啊，他们现在可能开不了口了。”
    进忠笑了笑，看了一眼嬿婉惊恐又好奇的眼神继续往下说：
    “结果不问不知道，那毓瑚是从前李贵人身边的人。”
    “李贵人？”
    嬿婉明显不清楚其中缘由，进忠便提醒了一句。
    “从前皇帝感念孝心，晋封已经仙逝的太妃太嫔，还把已经过世的，伺候过先帝的热河行宫宫女加以晋封，给了个名分。”
    “这其中啊，就有一位李贵人，晋封了太嫔，她的身份可不简单，甚至是当今皇上的逆鳞。”
    进忠的视线瞥了一眼周围，示意嬿婉把耳朵凑过去。
    嬿婉照着做了，而进忠看着她小巧粉嫩的耳朵，故意凑上去更近，嬿婉只觉得痒痒。
    “李贵人，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若不是走得早，这圣母皇太后的位置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