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纪容卿刚伸出手去抢夺食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个疯女人一把抓住右臂扯到了身前。
那人力气极大,纪容卿的左臂原本是由霁云扶着,这人等于一下子将两个人一把力气扯了过去。
而纪容卿的腿本就因为这几天的跪刑而疼痛难忍,这下被用力一扯,右腿直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别了过去,纪容卿瞬间发出了疼痛的尖叫。
还没等纪容卿反抗,那个疯女人便直接低头咬在了纪容卿那纤细白嫩的脖子上。
“主子!”
霁云这下也顾不得自己手的疼痛了,忙冲上前去,用尽浑身力气将那个女人的嘴扒开。
“贱人,你敢跟本宫抢东西,本宫必要让你好看!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丽充媛,谁敢放肆!”
那个头发花白的疯女人好似不怕疼一般,被霁云的力气掰得嘴角都有些裂开了,可嘴里还喊着什么要将贱婢杖毙之类的疯话,好似又陷入了曾经的荣华富贵中。
而后,她又疯癫癫打开了食盒,直接用手抓着吃起了饭菜来。
边吃,还边哼着意义不明的歌谣。
霁云此刻根本没空理会她,她忙扶起自己因为疼痛跌倒在地上的主子,小心查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出血了,主子!”
霁云带着哭腔喊道。
什么?!
纪容卿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终于,在霁云焦急的喊声中,她方才回过神来。
在霁云的搀扶下,她也顾不得什么饭菜了,想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可一抬腿,右腿便是钻心的疼痛。
她的腿!
纪容卿最后是被霁云背回去的,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
纪容卿是因为疼痛所出的冷汗。
而霁云则是累得。
纪容卿如今住的这间屋子简陋得很,除了基本的床和桌椅,只有一架已经腐朽不堪的妆台,和妆台上的一面模糊不清的铜镜 。
那铜镜实在太模糊了。
纪容卿看不清自己的伤口,但能看到,霁云用来给她擦血的粗布帕子很快被血浸透了。
右腿如今也根本动弹不得,轻轻一碰便是钻心的疼痛。
好在,当初入冷宫的时候,程让特意给留出了时间,霁云贴身藏了一些银子。
大约是程让叮嘱过,那些人也没有搜身检查,便让霁云她们带进了一些保命的银钱。
一见这血不好止住,她忙拿了一锭银子去冷宫门口找看守的禁军求助。
禁军身上都会有止血药粉,毕竟不定什么时候受伤,对于武人来说,这种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必须物品。
很快,霁云便拿着一瓶子止血药粉回来了。
她手里那锭银子还在。
“主子,看守的楚大人给了这瓶药,奴婢给你上药吧。至于腿伤,他说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医女过来瞧瞧。”
冷宫是不能召太医的,只能花钱找太医署的末等医女偷着来瞧瞧。
小心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处,霁云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眼泪根本止不住。
“太欺负人了,主子,您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这伤口如此深,弄不好要留疤的。”
纪容卿瞬间红了眼眶。
“霁云,你说我还会有从这里走出去的一日吗?”
她原本还可以劝说自己,可以慢慢在冷宫里熬着,等着圣上重新想起自己的一日。
可如今,她好害怕。
她怕的不是那些疯癫了的庶人。
而是怕,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那种疯疯癫癫的模样。
她本以为,自己哪怕入了冷宫,有着天命眷顾,也不会过得太差。
但不知为何,冷宫里这些疯女人,好似一点儿不受自己影响,对自己和对旁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们不会对自己有善意,也不会有特殊的恶意,就像今天的疯癫,其实也并不是特殊针对自己。
纪容卿进了冷宫这半个多月,看到过好几次冷宫里的疯子打架,重的时候互相撕咬都是有的。
外头那些看管的禁军也根本不会理会,只要她们不走出这冷宫惊扰了外头的贵人,在里头便是互相捅刀子也没人会管。
纪容卿进了这里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普通。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没了?
好在前几日,她主动放下脸面,和外头看守的几个禁军搭了话,发现他们对自己依旧很轻易就产生了好感。
尤其那位打头的小头领楚琊楚大人,他看过来的眼神,纪容卿很熟悉。
是迷恋和倾慕的。
如此,纪容卿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的魅力还在。
可是,这一宫的疯女人,还是让纪容卿十分无力。
这些人疯癫到,甚至自己想跟她们好好说话都做不到。
直到今日……
当那份疯癫冲向自己的时候,纪容卿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太可怕了。
自己如果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有一日也变成这个模样?
会不会,她那所谓的上天眷顾,在这里头,也会慢慢失效?
她也会成为一个曾经的宠妃,如今的疯婆子。
不,自己或许还比不过她们,至少她们还曾经坐到过高位,而自己只是一个采女。
此时的纪容卿,对于争宠,提起了无比的动力和渴望。
“会的,主子。陛下把您送进冷宫,并非是冷待了您,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在保护您。”
霁云为了安慰自家主子,只能拼命绞尽脑汁想理由。
结果,还真被她想到了一个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
“保护我?”
纪容卿愣愣地看向霁云。
她如今,太需要一个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对!您看,盒火出事,是在众宗亲面前,若是不对您加以惩戒,宗亲定然是不答应的。而大公主又受了伤,皇后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一个人,若是不处置您,在后宫里,皇后也定然不会放过您。甚至怕是太后也会因为陛下对您保护太过而出手。到时候,您岂不是成了前朝后宫的眼中钉。不如以打入冷宫来收尾,这样您受了惩戒,日后再复宠,也没人敢再拿这件事说嘴。”
霁云越说越流利,到最后,竟是自己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