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只是当时调他来身旁伺候之时问过一句,左右之前在哪儿伺候也不打紧。他来了我身边后,便一直循规蹈矩,并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些年,我待他,待他家人也一直不薄,我实在不知,他为何会那般做。”
看着马车车顶上的纹饰,宣元辰提起长喜,语气中依旧是满满的恨意。
被信任之人背刺,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你今日既然来找我,自然也是知晓我在恩济庄一事中的无辜。我的确有拉你下马的意图,可从没想过弄死那么多人。我只不过想死上几个人让你吃点儿苦头罢了。如今看来,这事儿宣元曦应当是脱不开干系。只是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般本领,竟能策反了我身边的人,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左右,我如今是报不了这个仇了,就当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事的回报吧,或许宣元曦会有栽在你手上的一日。”
宣元辰吃力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无辜?”
宣明曜听了这话,却是怒极反笑。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是可笑至极。你若没有那般心思,在恩济庄的屋舍之上动手脚,如何会被人抓住纰漏在其中横加利用?在你看来,死几个人就无错是吗?律法之上明文写定,杀人偿命,难道因为你杀的人少所以罪责便轻一些吗?”
“幕后之人是狠辣,可你也不遑多让。宣元辰,你有今日,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你说长喜为何背叛你?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他的父母都为秦家效忠,你们却将其送入宫中为内侍,让其断子绝孙,一辈子在宫里伺候人。怎么,你觉得这是无上的荣光吗?居然还问为何背叛,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是觉得,奴才就该天生无怨无悔为他们所驱使吗?
长喜的家人或许同意将其送进宫,可当时还年幼的长喜,他难道就一点儿不怨恨吗?
一母同胞的兄长能够留在府上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他却要经受那般刑罚,成为一个残缺的人,入宫去伺候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句话不合适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若是宫女,伺候主子几年,到了年纪还能够得恩赏出宫去,也算个出路。
可内侍这一辈子就只能被囚锁于深宫,再没了指望。
而且,听闻宣元辰待奴才一向暴戾,他宫里这些年因为伺候不当心,打残了好几个宫女和内侍了。
母后也因为此事在父皇面前隐晦提过,但不过是换来了被父皇敲打了几句,说她偏私太甚,待皇子不慈。
这事儿就这么被遮掩了过去。
想来这些年,长喜在宣元辰身边的日子也是战战兢兢。
这样的人,宣元辰居然也敢放在身边,还洋洋得意于对他家人的厚待。
长喜能够被人策反,简直一点儿都不意外。
看着宣元辰那在自己怒骂下恼怒的眼神,宣明曜直起身子,朝向马车外道。
“进来吧。”
还有谁?
宣元辰的头瞬间看向马车车门的方向。
很快,车门被推开,江寅垂首走进了车内。
是他?!
居然是他!
宣元辰的气息瞬间重了许多。
“江寅,你居然也背叛了父皇。”
他那不好使的脑子,此刻终于迟钝地想起,江寅此次也被父皇派来监送他进入燕山行宫。
可如今他出现在车内,显然是已经和宣明曜达成了什么同盟。
一股子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让宣元辰的全身都不觉打了两个冷颤。
宣明曜到底是有什么手段,为何连江寅都能收服?
她如此费心拉拢各方人手,难道真的目标是在那个位子上吗?
怎么可能?
这样的事,古未有之,她不可能成功的。
“背叛?何来的背叛一说。小臣奉旨将您送至燕山行宫,如今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到行宫了,小臣并未违背陛下的旨意,这怎能说得上背叛呢。”
江寅看着地上躺着宛若死狗一般的宣元辰,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爽快。
他在筹谋害死那些人的时候,可能想过他会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他肆意践踏别人的性命之时,可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大抵是没想过的吧。
可越是没想过,今日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就会越痛苦,自己也会越痛快!
“你,你们!宣明曜,你连父皇身边的内侍都敢沾手,你是真以为自己有坐上那个位子的可能吗?不!哪怕太子不合父皇心意,哪怕宣元曦也不堪大用,哪怕从宗室中过继,他都不可能让你坐上那个位子的!”
她怎么敢心存这般妄想?
疯子!
蠢货!
“你说我蠢,你才是最蠢的那一个。老老实实当个公主,靠着父皇对你的宠爱找个好驸马,这便是你最好的归宿,你居然还想再往上爬。你不可能成功的!江寅,你在宫里沉浮这么多年,这就是你最后选的人吗?”
宣明曜身上有哪一点儿值得他押宝?
他已经是内常侍,已经做到了一个内侍能坐到的最高位子,是真真正正的内侍第一人。
他为什么要拼上掉脑袋的风险去为宣明曜做事?
宣明曜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难道是为了她的美貌?可江寅是个内侍啊!
宣元辰真的想不通。
自己哪里比宣明曜差了?
“本王将来走到哪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你说公主的最好归宿便是找个人嫁了,这是哪一条律法写的?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眼中所谓的约定俗成罢了。或许有一日,男人的最好归宿才是找个男人嫁了也说不准。毕竟,几日前,你能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结局吗?人没到闭眼那一刻,什么事是绝对说得准的呢。可能与不可能,是本王决定的,而不是的嘴决定的!宣元辰,你的结局注定了,可本王的,还没有。”
说完,宣明曜敛袖起身,轻声道。
“交给你了,还有小半个时辰,别弄出太大动静。”
宣元辰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江寅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