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寅小心从刑澍手中接过那本账册,将其恭敬呈至御前让圣上仔细查看。
而刑澍则是在下首继续回禀。
“这药,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太平司内也不过是有收录记载。因为制作这药的其中一味药材如今几近绝种,加之这药除了情报伪装,并无其他多么重要的用途,且所耗银钱甚巨,但收获甚微,所以越来越少会有人花功夫在这上头。不过……”
“不过什么?”
圣上果然被刑澍的停顿吊起了好奇心。
刑澍低头恭敬回道。
“这药方是朔方郡传来的,大抵在那儿还有当年的一些余存。”
“而微臣调查得知,凌尚书的祖上,便是从朔方郡迁来皇都的。”
朔方郡?
圣上的神色顿时凌厉了起来。
显然,他也想到了那处关键。
“继续说。”
刑澍既然会来回禀案情,就说明他掌握的绝对不止这一点信息,绝对还有更重磅的证据来佐证他刚刚话中所隐藏的猜想。
“是。太平司的人严查了凌尚书周遭所有的人,发现了一处异样。据凌夫人说,凌尚书似乎在外有一外室。凌尚书从六年前开始,便每旬会有一到两日宿在府外,之前还曾从府上支出过数额不小的银子,凌夫人过问过几句,反倒遭了申斥,凌尚书更是一怒之下说出休妻这般言语,故而凌夫人便不敢再问。只是,她总是心有不甘,曾着娘家兄长派人小心跟去查看,发现凌尚书是到毕罗巷的一处宅子中过夜,且去的时候更是乔装打扮,似乎不敢让任何人知晓的模样。而那宅子据周围人说,是住着一位年轻的妇人,且那妇人还带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妇人和孩子?
从刚刚的有可能通敌叛国一下跳转到了负心汉的戏码,圣上眉宇间满是冷凝之色。
刑澍绝不会说无用废话,他心中也有了一份不好的猜测。
“微臣着太平司的人迅速去了那处民宅,可早已经是人去楼空,找不到踪影。不过在那处宅子中,发现了不少漠北的生活习性痕迹。比如厨房内尚未烹饪的芨芨草,这是漠北惯吃的一种节日祭祀食物原料,因着味道泛苦腥,在我朝甚少有人会吃这种东西。除此之外,还有扔弃在那儿的小孩子玩的木马和木弓,上头都可见漠北的形制图样。”
“周围的百姓微臣也都一一细问过。他们说,这宅子里的妇人姓田,搬来之时便已经是大腹便便有了身孕,后来孩子生下后,她也一直是深入简出。这宅子内伺候的仆人大约有五六个,但从不与他们这些周边的人说话,日日只沉默着做事,便是住了这么久,周遭的百姓也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何来头。不过,有户人家倒是提过,他曾好几次喝完酒深夜回家之时,有看到一顶遮掩得极严实的轿子停在了这宅邸门口,大半夜的,上头下来的人竟是要旁边仆人举着厚伞遮住身形。”
“那人吓得酒都醒了大半,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躲在巷子的墙后不敢出声,直到所有人都走光后,他才小心翼翼回了家。在那之后,他虽然害怕,却也起了好奇心,在自己宅子的小楼二楼处特意开了一道暗窗,正对着那宅邸的大门。后面据他说,这几年间陆陆续续又看到了四五次有人深夜来访。”
宅子里的神秘田姓妇人,还有那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好,好啊!
圣上嘴角凝出一丝冷笑。
自己怕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这位好户部尚书。
男子风流并不特殊,可和疑似漠北之人搞在一起,还可能弄出了孩子,甚至已经牵扯到了户部银钱,这是圣上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所贪墨的钱若是流向了漠北,那便会成为落在大雍身上的利刃,而最可怕的是,凌砚身居高位,他所能够接触到的,绝对不止他所辖制的户部,若是兵部……
圣上心下一凛,不敢再想。
可刑澍准备的证据可还没结束,他紧接着又给出了一记重击。
“至于那女子的身份,根据从周遭百姓口中得到的样貌描述,以及太平司内的情报收录,微臣怀疑,此人是漠北的王室之女拓跋飞绫。”
王室之女?!
圣上这下真的惊到了。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美人计,可若漠北派出的是身份如此重要之人,那她在皇都内所牵扯的,就绝对不止一个凌砚了!
皇都天子脚下,竟是松散成了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