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浑瑊、李晟两大勤王集团,分别在长安东、西两个方向完成集结,并做好了进攻前各项准备,只待一声令下。
五月二十日,晨!
李晟兵团在东渭桥营地组织了盛大的开战动员,千军万马整齐列阵,盔明甲亮士气高昂,李晟在慷慨激昂的的宣布发兵长安后,派人将抓获的叛军间谍押上来,指着他们说:“回去告诉城内众贼,我们马上就到,让他们努力防守,千万不要做出不忠于逆贼的事来!”
之后让他们饱餐一顿,全部放归长安。
李晟率领兵马,在长安城通化门外耀武扬威列阵而过,城内守军个个吓的战战兢兢,哪里还有人敢出来接战。
关于夺取长安的具体打法,众将领大多倾向于“自南向北、先外后内、逐一攻占”的方式,即从南门突破防御,进入外围坊市,再逐步向北推进收复皇宫。
李晟认为长安街道坊市过于逼仄,与叛军打“巷战”容易引发城中市民骚乱,且费时费力伤亡较大,还会损毁城内各类设施。不如集中兵力直接向北苑皇宫发起进攻,这里是叛军腹心所在,一旦被我夺占,势必全军崩溃。
众将纷纷点头认可,李晟遂安排幕僚起草下发作战文书,命令浑瑊、骆元光、尚可孤各自从驻地向长安进发。
五月二十二日,尚可孤在蓝田西侧(距长安百里)击败并斩杀叛将仇敬忠。
五月二十五日,李晟从东渭桥进至长安光泰门(长安东南)米仓村,派兵修筑防御工事。
五月二十六日,李晟亲临一线,视察工事进展,朱泚骁将张庭芝、李希倩突率骑兵偷袭。李晟冷静的对身边将领说:“起初我只担心逆贼会闭城不出,现在他们主动前来,这是上天助我,机不可失!”
李晟麾下“华州营”部署在北侧,兵力较为薄弱,叛军向此处发起猛烈冲锋。李晟派牙将李演率军增援,双方经过一番激烈厮杀,叛军渐感不支向城内溃逃。唐军乘胜进击,直接冲入光泰门,与叛军在城门附近交锋再次取胜。怎奈天色已晚,李晟担心部下有失鸣金收兵,叛军残部得以逃入白华门(长安北)。
夜半时分,绝望的叛军士卒在城内哀嚎痛哭,声音响彻四周!
五月二十七日,李晟决意向长安发起总攻!
将领们都劝他待浑瑊的西部兵团到达再行攻打,胜算可能更大。他说:“叛军数次被我击败已如惊弓之鸟,不在此时乘胜攻取,反要等着他们缓下神来加固防御,这不是上好策略。”
随即指挥军队在一天内与叛军交战数次,均获胜利。骆元光也在浐水以西击败了叛军。
五月二十八日,李晟在光泰门外列阵,让将领史万顷率步兵开路,李演、王佖带骑兵随后跟进,向皇宫所在地北苑发起猛攻。
李晟提前让人趁夜在城墙上挖出了一道百余米宽的缺口,但当他们赶到时,缺口已被叛军发现并用木栅堵住。叛军隔着木栅刺射格挡拼命做困兽斗,唐军进攻受阻一时竟奈何不得。
李晟喝斥史万顷:“你若再敢纵容逆贼,我先把你斩了!”
史万顷惊愤交加,带着众人不要命的冲击前进,终于将木栅全部拔毁,彻底扫清了外围障碍,王佖、李演得以率领骑兵从缺口内冲杀入城。
其他方向各路唐军也相继突破入城攻击前进,叛将姚令言仍率部拼死力战,与入城的唐军胶着在一起厮杀翻滚。
关键时刻,大将唐良臣统领由精锐步、骑兵混合编组的预备队投入战斗,叛军渐感不支向后退却。唐军进至白华门,数千叛军突然出现在唐军身后,李晟带领百余骑兵正准备掉头防御,左右将士大声呼喝:“李将军来了,李将军来了!”叛军惊慌失措,立时溃散无踪。
之前,朱泚曾派张光晟带五千人驻防九曲,距李晟驻地东渭桥仅有十余里之隔,李晟与他秘通书信,说服他归顺大唐。待朱泚兵败,张光晟力劝朱泚弃城逃走,朱泚便与姚令言带万余残部向西撤离,张光晟随即向李晟请降。
李晟指派兵马使田子奇追击朱泚,他则屯兵于含元殿,在大殿西侧右金吾卫处休息办公。
等到各路唐军开进长安,李晟为了防止士卒趁乱劫掠百姓,发布命令告示全军:“经全军将士浴血奋斗,现已扫平乱贼克复京师。长安沦陷已久,百姓如果再次受到惊扰,就会失去朝廷吊民伐罪的本意。李晟与诸位的家人都在城中居住,五天内任何人不准与家人相见,待城内秩序恢复再行安排。”
命令下达后,李晟一边安排京兆尹李齐运带所属官员在城内安抚百姓,一边委派亲信将领巡城警戒。中唐时期唐军军纪已堕,烧杀抢掠更是习以为常。李晟接连抓获并处死了数名违纪将士,城内这才安定下来。
当天,浑瑊、韩游瓌的西部兵团收复咸阳,听到朱泚出逃,分别领兵拦截。
五月二十九日,李晟分派兵力,命令京西兵马使孟涉驻守城北白华门,尚可孤驻守城南望仙门,骆元光驻守长安以东通化门外章敬寺,李晟亲率三千精锐驻守位于长乐坊内的安国寺。
将在战斗中擒获的叛军将领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于闹市斩首,李希倩是淮西叛藩李希烈的胞弟。
六月初四,李晟遣使向德宗报捷,并请德宗择日归返长安。
德宗手拿报捷奏疏激动万分,感慨的说:“天生李晟,实是我社稷之福!”
朱泚、姚令言等人向西逃窜,准备投奔吐蕃。沿途部众自感大势已去纷纷离散,行至泾州(甘肃泾川),朱泚一行仅剩下百余人。
那个杀掉节度使冯河清归顺朱泚的田希鉴,看到朱泚这副狼狈样,紧闭城门不放他们进来。
朱泚在城下指着田希鉴大骂:“你的节度使官职还是我授予的,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愤怒之下,让人放火焚烧城门。
田希鉴取出朱泚授予的旌节扔到城下,冷笑着说:“旗子还你!”
城下百余人失声痛哭,到了此时人心彻底散了。队伍中的泾原乱兵挥刀砍死了直接领导姚令言,向田希鉴投降。
朱泚只好带着数十名残存的范阳亲兵逃往驿马关(甘肃庆阳西南),被宁州(甘肃宁县)刺史夏侯英所拒,转而又奔向彭原(甘肃庆阳彭原镇)。
逃亡中,朱泚麾下将领梁庭芬、韩旻实在不愿再跑,趁朱泚不备一箭将他射落马下,朱泚惨叫着滚入一处深坑,韩旻跳到坑里将其斩杀,两人拿着朱泚首级前往泾州投降。
源休、李子平逃往凤翔,被节度使李楚琳所杀。李忠臣逃往长安南郊,遭官兵擒获斩杀。
平心而论,朱泚算是个枭雄,他有勇有谋,心肠也不是太坏。原本可以像郭子仪那样享尽人臣辉煌,无奈造化弄人,一帮造反的泾原乱兵将他裹挟着推向了前台。在保全性命的思想下对形势作出误判,竟然谋逆称帝以至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不知在他临死之前,是否还忆得起大历九年(775年)九月,他怒马鲜衣,率领范阳军光荣进入长安,受到市民列队欢迎的高光时刻!
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无法回首!
六月十九日,德宗车驾从梁州启程。
七月初七,德宗抵达凤翔,下令将张光晟、乔琳、蒋镇等随同朱泚叛乱的朝中大臣处死。李晟想保全张光晟,德宗不准。
出来混,迟早要还;做错事,也一定会付出代价!
考验一个人,平时看名利,危难看生死!想想明知必死也要与朱泚作最后一搏的段秀实,还有宁死不屈的颜真卿,张光晟这些投敌叛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七月十三日,德宗重返长安!
浑瑊、韩游瓌、戴休颜率众护送,李晟、骆元光、尚可孤列队迎接。步骑兵十余万人,旌旗招展连绵数十里开外。
君臣相顾无言,唯有感慨万千!
在平定朱泚一役中,李晟率孤军位于强敌之间,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击败叛军收复长安,功居首位当之无愧。
浑瑊坚守奉天于危难之中,亲冒箭矢,身先士卒,得保德宗无虞,位列其后。
其他功臣,如韩游瓌等也都各有封赏,不再一一细表。
河朔已告平定,长安重归大唐,还有李希烈、李怀光两大逆臣仍未铲除!
二李之中,一个在河南战场顽抗,一个已缩回河中固守。
战乱经年不息,德宗拖不起了,此时此刻谁又将挺身而出,为大唐诛灭强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