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都出现了。
    这事肯定不适合李尺在，就让人看着他在下面，陪着马车就行了。
    然后朝着天空发射一枚信号弹，不多会儿，更多的禁军到来。
    一起来的还有太医。
    这是个年轻力壮略微会武的太医，没得办法，太医院那群老家伙也想出来跟着陛下。
    可实力不允许。
    这差事就落在了匡葫身上。
    匡葫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眼里满是心疼，配合禁军把六个女孩子解救出来。
    她们一个个受伤严重，精神恍惚，还有严重的气血两亏。
    还有那个老太监，祁渊只是让人把他头上的窟窿堵住，然后直接开始审人。
    审人这事，慕容月不擅长。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匡葫救人。
    夜幕降临，这里升起篝火，慕容月扒拉几口饼子后，就等着这些女子醒来。
    “陛下，有人醒了。”
    终于，匡葫这边传来好消息。
    慕容月起身，主动走过去，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女子，浑身裹着绷布。
    先是看着头顶的火光，又看到周围的人，最后视线落在慕容月身上。
    眼神逐渐清明，接着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呵呵，姐姐，你看到了吗？”
    “我们得救了！”
    “我们得救了！”
    “姐姐...”
    慕容月一言不发，等对方发泄完之后，才开口问，“说吧，怎么回事。”
    少女艰难抬起手，想要抹掉眼角的泪。
    可双手被缠的厚厚的，根本动不了。
    慕容月犹豫一下，主动上前，轻轻帮她擦掉眼泪。
    这是第二个她主动接触的人。
    第一个是阿好。
    她骨子里记得，自己是个丧尸，吃人那种。
    混迹于人类基地，除了阿好，她从不和其他人类亲密接触。
    一个是怕自己暴露，失去这种来之不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二个是怕自己一个恍惚，去啃别人的头皮。
    可现在，她觉得，面前的这位女性人类，快要碎掉了。
    “谢谢你。”
    “这是哪里？”
    女子艰难开口。
    “洛州，”慕容月回道。
    “洛州...呵呵...”女子听到洛州二字，眼泪又忍不住淌下来。
    耳边传来祁渊那边的审问声，她艰难扭转脖子，看到被扔在地上的老太监时，眼里都是怨恨。
    “我叫邓霜，是洛州牡丹县人，和我姐姐邓玉是双生。”
    双胞胎。
    “两年前，我们被掳走，被送到这里，像猪狗一样拴在这里。”
    “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不知道在哪里，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他们打我们、辱我们，他们笃定我们跑不掉。”
    “一起来的姐妹有二十多人，有的被送走，有的死在这里。”
    “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直到前日，我姐姐听到他们说，山下集市来了个富贵人家，估计是要南下。”
    “他们说你长得漂亮，要是能抢来，定能迷得那些大人物晕头转向。”
    “放肆！”
    阿好呵斥一声。
    邓霜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看着慕容月眼里的光更甚了，“你一定是个大人物家的小姐吧...”
    “那我姐姐赌对了。”
    “这两年来，我们收集了很多消息，从那个集市南下，应该就要经过这片山。”
    “但也有可能走别的路，但是我们姐妹二人决定赌一把。”
    “赌一把？”慕容月问。
    “是啊，我们石头剪刀布，赢了的人去干。”
    “我姐姐赢了。”
    “她被那老太监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胳膊断了，舌头断了，就连...也被削去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周围听着的人，全都心口一痛。
    “我姐姐用身体，换了一个短暂的放风时间，她就站在那里，一跃而下，跳到那条溪水里。”
    说着说着，邓霜的眼泪更加泛滥。
    慕容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里堵得慌。
    “如果你姐姐，遇不到我们，怎么办？”
    邓霜无畏一笑，“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姐姐也会赌。”
    “如果没人来，就证明她失败了，那下一个去做这件事的，就是我。”
    是的。
    那位邓玉姑娘，是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血，去拼一个被人看到的机会。
    她被折磨成那样，直到自己活不了了。
    跳入河里，尸体顺着河里而下。
    最好的情况是被她们口中的贵人发现，然后贵人心善，愿意来查看，或者报官。
    最坏的情况，就是邓玉的尸体随波逐流，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腐烂，悄无声息...
    这一刻，所有人都对这对姐妹肃然起敬。
    这时祁渊走过来，边走边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
    冲着慕容月行礼，“主子，都招了。”
    慕容月点点头，看着邓玉，“你很好，如果你们活下来，就来找我。”
    接着专心匡葫，“把人带回去照顾。”
    “是，”匡葫明白慕容月的意思。
    这几个女孩子，不一定都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不适合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陛下是让他带回京城治疗，治好的话，这几个女孩子就会被留在陛下身边。
    匡家世代御医，他年少时也游历过，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刚烈的女子。
    心里十分敬佩。
    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力救治她们。
    慕容月揣着手，跟着祁渊来到老太监和两个壮汉这边。
    阿好看了一眼旁边的禁军，立刻有人把椅子搬过来给慕容月坐。
    慕容月看着面前三个血人，眼神无比冰冷。
    祁渊禀报审问出来的信息。
    “此人，名江德福，是曾经废太子慕容渊的家生子。”
    “废太子被先皇赐死，太上皇登基之后，江德福就消失了。”
    “但是他不甘心，想要为废太子报仇，但他没有势力，就用废太子留下的钱财培养自己人。”
    “用了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方法。”
    “二十年间，一共拐卖一千一百名女子，其中一百四十名女子被他送往庆国各处。”
    “有的进入京城，青楼、官员家，有的流入州府。”
    “具体名单还未整理出来。”
    又是一阵巨大的沉默。
    一千一百名女子，一百四十人成功，那失败的呢？
    所有人浑身爬满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