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默默干活,没有打扰慕容月。
就连李尺搬行李,都轻手轻脚的。
季师傅找到阿好。
“姑娘,主子都没吃多少,我再做点吧。”
“车里都是现成的。”
“行,辛苦季师傅,别做淮州菜,免得主子看见不高兴。”
“嗯。”
慕容月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才月初,月亮弯弯的,就像梦中母亲微笑的眼睛。
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李阿婆不知慕容月的真实身份,只当是权贵人家的小姐。
对这位改变他和儿子命运的小姐充满感激。
看到慕容月不开心。
李阿婆又看看阿好。
小心翼翼问,“小姐不开心,是因为那桌饭菜吗?”
阿好默默叹口气,“我不知道。”
就算是在宫外,她也不能说出陛下的心事。
要不养成猜测圣意的毛病,会掉脑袋。
李阿婆跟着叹气。
“小姐生气也是正常的,这淮州其他地方不明显。”
“可淮城攀比这么严重,而且还没攀比到点上。”
“不怪小姐。”
“对!”慕容月一拍桌子。
眼前的石桌咔嚓一下,裂开一条缝。
众人:...
“阿婆,你说的是,他们没有攀比在点上。”
活着的人要努力活着。
条件好的人类当然可以享受生活。
但是多吃点、多穿点,看点美的,用点贵的,都可以。
但淮城这叫啥?
这叫浪费。
而且不是发自内心的,是为了和别人比。
“他们这么喜欢比,怎么不比谁死的早?”
“不比谁的力气大?”
“不比谁产的粮食多?”
“不比谁的科举好?”
“阿婆,你说的对,赏!”
慕容月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立刻裂开一个缝,无数光照进来。
心中和脑子里一片清明。
看到陛下开心了,院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祁渊,过来。”
“是,主子。”
“让人去统计淮城这几年的聘礼和嫁妆金额,寿宴金额等。”
“我倒是要看看,这淮城都在攀比什么。”
“是。”
李阿婆、李大牛和李尺都小心翼翼看着慕容月。
这位东家,好像不一般啊。
建设一个基地不容易。
既然自己是基地的老大,那基地就要听自己的。
否则人类用了自己的武力值,却又不听自己的,那自己成了啥了?
大冤种。
所以!
她说不准浪费,就是不准浪费!!
想开之后,她的胃口就来了。
“主子,您尝尝这青豆肉末面,还有刚烤的饼。”
“这是烫。”
都是晚上这个点了,季师傅做饭都选了一些好消化不油腻的。
闻着味道,阿好胃口也来了。
刚刚大家几乎都没吃。
所以这么多人,又一起吃了个大大的宵夜。
第二天一早,禁军收集的消息就放到了慕容月的面前。
“十年前,淮州并不富裕,寻常人家嫁娶是五两到十两银子。”
“那个时候京城百姓婚娶也就三四十两银子。”
“后来一日,淮城一女子被一个越国商人看上,那位商人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做聘礼。”
说到这里,大家就懂了。
一百两银子的聘礼绝对是大手笔。
在小小的淮城里掀起滔天海浪。
这女儿家真值钱吗?
不,更重要的是,那个商人足够喜欢那位女子。
从那开始,聘礼攀比的风气就开始了。
你家一百两?
我家女儿比你家的出色,一百一十两不过分吧?
一家有女百家求。
你家给一百一十两,我家更有诚意,咬咬牙,给一百三十两!
首先涨上来的就是聘礼。
然后是陪嫁。
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种攀比的风气,开始蔓延到其他方面。
寿宴、满月宴、乔迁宴、周岁宴、铺子开业...
赴宴就要随礼。
“又不是天天婚嫁生子,想要回本,人们就找了更多名目。”
“时间久了,淮城这一带的人,每个月差不多有四场宴席参加。”
这...
慕容月一边吃花生一边问。
“那耽误种地吗?”
随从点头,“回主子,自然是耽误一些的。”
耽误种地,就是耽误粮食。
“官府怎么说?”
慕容月昨日听到,官府是有做一些措施的。
“官府现在的政策是两条。”
“一条全城是春种和秋收时禁止宴客。”
“一条是每次宴客不能超过二十桌。”
呵。
慕容月嗤笑一声。
昨天不都看到了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的是应对办法。
“而且官府不敢硬管,老百姓们宴请都是小规模。”
“那些权贵富人们做宴,流水席,用人,吃食,都要不少银子和人手。”
“算是间接养活了一些人。”
慕容月推开花生,喝口茶。
托着下巴思索。
“酱子啊...”
阿好:嗯?什么酱?
这事和洛州案子不一样需要暗中进行,避免引起民众恐慌。
而淮城这事,慕容月恨不得让整个淮城都知道。
知道她不喜欢浪费!
“把淮州知府给我叫来。”
啊?
李阿婆和李大牛,还有李尺都惊呆了。
主人,您让谁过来?
没有听错吧?
“是。”
祁渊垂手应道。
另外三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淮州知府贺平章,是三年前从别的州平调过来的。
原本想着算是距离京城又近了一步。
可谁知道,来这里以后,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尤其是年节时回京述职参加大朝会。
听说了陛下选拔遂州知府颜九只的过程,就知道陛下现在不喜欢铺张浪费。
这更让他觉得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最近每天想的都是。
要不告老还乡算了!
淮州这样的情况,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他估计要被发配边疆啊...
一个大老爷们,愁的茶不思饭不香。
就连贺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来到花厅里,把毛巾从贺平章脸上拿下来。
“老爷这是病了?”
“大抵是吧。”
贺平章猛地坐起身,看向夫人,“夫人,我们离开淮城吧。”
“离开淮城?老爷想去哪里呢?”
贺夫人招招手,下人熟练地进来收拾东西。
一看就是,这种对话和场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我们回乡下,来个三十亩良田。”
“当个老翁。”
“呵,老爷,你现在四十岁,和陛下说你要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