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并不豪华的江边鱼店,正是中饭时分,吃客络绎不绝。朱孟炤拉着一身男装的张斓,做贼似的从店里溜出来,一出门就狂奔。
“你、你,真不付钱了?”张斓边跑边喘着气说。
“付什么钱!做的这么不好吃,还好意思叫武昌鱼?!”朱孟炤回头看看见没人追上来,停下脚步。
张斓没刹住脚步,撞在他身上,“不好吧,我们点了三盘鱼的。”
“你不也说太腥了?”
张斓点了点头,“是腥了。但,店家不会上你家去要钱?”这根本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傻瓜还跑?多尴尬。
“呸,我不给。”朱孟炤昂着头,做出一副纨绔样,“谁不知道我是个纨绔,全武昌谁敢问我这个武昌一霸要钱?!”
“爷、爷……”离尘气喘吁吁追上来,“您、您跑的太快了,掌柜的追不上。”
朱孟炤哼了一声,露出个得意的冷笑。
不过离尘没看到,急急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爷,掌柜的说,三盘鱼用不了十两银子,追着您找钱呢,您就跑没影了。掌柜的说,爷您也不富裕,还让您省着点花。还有,没吃完的菜就给义学堂的孩子们送去了。”
张斓看着朱孟炤,朱孟炤的眼神四处随意的瞟着,就是不看张斓。静了半晌,离尘也发现不对,悄悄退了好几步缩到墙角。
“纨绔?”张斓盯着朱孟炤,“还武昌一霸?”说完,忍不住爆笑起来。
“喂,我……”朱孟炤脸红了红,拉过张斓,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不是……哎,还不是因为家里管的严,没机会嘛。”
张斓边笑边指着他,“你,你就是喜欢装坏人。”
朱孟炤急了,“按理,我就应该是坏人,欺行霸市、强抢民女,对吧?其他堂兄弟都能,还不是因为我爹不准。”噘起嘴,委屈的说:“我就装一下也不行?”
“行、行。”张斓笑着拍拍他的肩,“昨天那家店的三鲜豆皮味道不错,我去打个劫?”
“走。”
不一会,张斓捧着三鲜豆皮啃的起劲,朱孟炤一手拿着油纸包的烧麦、面窝,一手拿着一竹节豆浆,怕张斓噎着,时不时喂她喝一口。
二人边走边吃,准备去映江阁。
“喂,”张斓喝完豆浆,随口说:“我们要想想办法。”
“什么事?”朱孟炤问。
“红绫与老沈啊。你看,我们开开心心的玩,红绫……”张斓看着朱孟炤,撇了撇嘴。
前几日,红绫向沈维汉委婉的表明心迹,可那位沈侍卫长一口回绝,害的红绫伤心不已。
朱孟炤长叹一声,“要我说,老辛、老壬也不错,年纪还比老沈小,可惜离尘是内侍,他倒是也喜欢红绫……我的意思是,红绫那么抢手,完全不用在老沈这一棵树上吊死。”
张斓斜着眼睛看着他,没好气的说:“让你娶柳姑娘,你愿意?”
“当然不啊!”朱孟炤急了。
“这不就成了,她就是喜欢老沈,没道理。”
“可老沈……”朱孟炤为难了。
“老沈没成家,更没心上人,这都是你说的,那我们想办法撮合呗。”
“叫他们一起出来玩?”朱孟炤摇头,“老沈见到红绫就不来了,而且我们现在在武昌,都不用他贴身护卫。”
“那怎么办?把老沈灌醉,酒后乱性?”张斓咬了口豆皮。
“嘿,这主意不错。”朱孟炤坏笑起来,低头在张斓耳边说:“一会我去买点酒,你灌我?”
张斓一把推开他,二人在街上笑闹起来。
“八爷。”一名内侍远远叫住朱孟炤,喘着粗气追上来,“八爷,可真让我好找。王爷让您赶紧回府,有要事。”
楚王府。
“马上启程去苏州。”书房里,朱桢见朱孟炤进来直接说。
朱孟炤皱了皱眉,小心的提醒道:“爹,我受伤了,而且马上要成亲。”
“可能是,你那位堂兄要见你。”朱桢的话并不确定。
朱孟炤想了一会,“他在苏州?”
“圣上的意思,信其有。”朱桢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文奎可能已经不在了,他们就是要你冒充朱文奎。”
“爹,我……”朱孟炤完全不想走。
朱桢无奈的说:“早去早回,说不定这次就能结束。”
“不太可能吧?如果知道堂兄在苏州,胡濙掘地三尺都会把他挖出来,哪还用我去?”
朱桢点头,“所以,圣上也不确定。但既然圣上也是这个意思,那你就跑一趟,配合他们,别捣乱。还有,张斓留在武昌,我不会让任何人带她走。你放心,婚期不会改,等你回来成亲。”
朱孟炤情绪低落,叹了口气道:“我去和小斓说一声。”。也不知道圣上为什么这么信胡濙,总之,他又赢了。
出城之时,已是下午。
老甲驾着车,车旁有沈维汉、南英等四名护卫快马出城。车上,朱孟炤一脸的不高兴。
过了一个时辰,车缓缓停下来,离尘好奇的打开车帘。沈维汉正在前方交涉,南英走到窗前小声道:“公子,贾明。”
这‘配合’来的还真快。朱孟炤无所谓的笑了笑,行啊,老爹说的好,早结束早回家,还要成亲呢。
刀娘正带着三名慎行堂众与沈维汉说着什么,贾明站在一旁,见朱孟炤下车,笑了笑抱拳示意。
朱孟炤向他走去,大方的问:“要我做什么?”
“噢,有个人想偷偷见见公子,但他不认识你,所以要我来帮着认个人。”贾明笑着,说的相当直白。
“不是到苏州?”
贾明无奈的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在这里等你,然后一起游个山、玩个水,向苏州方向走。至于那人是谁、长什么样,会在哪里出现,我都不知道。”
朱孟炤看着他,“你倒是干脆。”
“那,上马一起走?”
二人上马,老甲驾车带着离尘在前,两边是二人的护卫,最后跟着沈维汉和刀娘。
“胡濙让我在你这里邀个功。”贾明无所谓的说。
“噢?”
“胡濙说,圣上的意思,既然一起为圣上办事,更该相互坦诚。”贾明说这话没一点不好意思。
“哈。”朱孟炤假笑了一声。
“虽然我无所谓,但胡濙觉得,我应该把自己做的好事,再和你提一提。”贾明脸都不红的继续道:“比如泉州的三万两银子,还有……铁力木。”
朱孟炤愣了愣,随即耻笑道:“马春富。你之前不是不认识吗?”
贾明一点都不尴尬,苦笑道:“收那些木头,花钱不说,还走破了无数双鞋。”
朱孟炤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领情的说:“除了泉州那几万两银子,其它,我都是花了钱的。”
贾明点了点头,完全不反驳,“你这么说也没错。对我来说嘛,就是用接近你这个理由,从苏州的反贼这里骗了些钱,所以必须花在这上头。没想到,竟从你这里换到了一艘船出远洋。再等这钱回来,就名正言顺了。”贾明看了眼朱孟炤,“养活胡氏全族并不容易,胡濙、慎行堂都要花钱。”
朱孟炤大笑起来,“若此事真如你所说,是你们该谢我。”
贾明不停点头,“有道理。”
“既然要坦诚,那苏州时你送来的那份奏折,还有去年映江阁又是什么意思?”朱孟炤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