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关系要好的,又是懂行的人,才会偶尔拿出一两件让瞧瞧。
要说带着别人看自己的宝贝,抱歉,休想。“您不愿意就算了,嘿,我不瞒您,这可是我今儿的口粮,我正舍不得呢。”
杨木子说着话,把窝头揣进怀里。“别别别,别介,我带你去。”程蝶衣连忙开口,终究是没挡住窝头的诱惑。
虽然干干垫了个红薯,可饥饿感比向前更加强烈。
杨木子把窝头递给程蝶衣,他三两口吃下肚子。摸摸肚子,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是没吃饱。
开玩笑,饿了两天了,一个红薯和窝头能到哪儿。
何况,程蝶衣从小坐科,练的一身都是功夫。
唱戏的人唱念做打,一套动作耍下来,比练武的人还吃功夫。
古代人常说穷文富武就是这个道理。读书谁都读得起,有书就行。
练武不一样,刀枪棍棒斧钺勾插一通耍,十几个馒头没了。
唱戏的也是一样的道理,为什么旧社会那么多人学唱戏,唱戏的有钱,就是为了能够吃饱饭。
“杨老弟,看你这状态,日子还不错,应该不缺粮吧?”
“勉强度日子,咱家孩子多,粮食定额多,孩子岁数又小吃得少,托孩子的福,省着点吃每月还有富余。
以后就不行了,等孩子长大就不好过喽。”“呦,您是大户人家啊。”程蝶衣一脸的羡慕。
杨木子道:“您都断粮了,怎么不去找段小楼,让他接济您点。”
程蝶衣满脸愤怒:“师兄的家底,都被那个臭婊子攥着呢,哪能轮得到我。
再说,饿死不吃婊子的东西,我程蝶衣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求那个臭婊子。”
“好吧,当我没说。”
程蝶衣和他师兄段小楼那点事儿,他听说过。两人打小师兄弟,从小在梨园行摸打滚爬。程蝶衣唱戏成痴,戏里戏外不分角色。
在台上,他是霸王别姬里的虞姬,喜欢师兄扮演的西楚霸王项羽。
下了台,他还是虞姬,喜欢自己的师兄段小楼。
总而言之,就是唱戏把自己唱的融入角色,生活和戏曲分不开,完全不正常。
他不正常,但段小楼下了台,和正常的男人一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最喜欢八大胡同花满楼的头牌菊仙,后来菊仙从良,嫁给了段小楼。
程蝶衣认为是菊仙抢走了自己的师兄,因此对菊仙恨之入骨。
他口中的臭婊子,当然就是说菊仙。
两人聊着天,在程蝶衣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独栋的四合院。
院子不大,是一进的院子,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
进入客厅,程蝶衣转动了一个花瓶,柜子后面转出一个门。
“请!”
杨木子迈步进入。“好家伙。”看了一眼,杨木子不禁吃了一惊。
程蝶衣收藏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女人的首饰头花,闪闪发亮的凤冠足足有十几个。
其余的藏品,如书画,瓷器,铜器,木器,摆件足足有数百件之多。
能被程蝶衣收集的东西,都是精品。
杨木子看了看,景泰蓝的铜器,宣德炉,徽宗的字画,板桥的竹子,耸中堂的虎字,玉器,石器,最多的是,明清两代的瓷器。
青花瓷近百件,珐琅瓷足足七八件。
别的不说,就说这几件珐琅瓷,放到后世价值绝对过亿。
“不错,不错!”
杨木子不停的咂嘴吧,他手里的藏品是陈蝶衣的好几倍,但程蝶衣的物件,精品多。
有些藏品甚至他都没见过。
当然,程蝶衣的精品总数,加起来还是没有杨木子的多。
“还行吧。”
程蝶衣有些得意,在他眼中,杨木子也是收藏大家,能得到他的认同,是一种荣幸。
“行是行,但就这些可不对,就没有能上眼的东西。”杨木子这话,是故意激将。
“哼!”
程蝶衣不屑的冷哼一声:“今天就让见见世面。等着!!!”
说完话,程蝶衣打开柜子,从柜子的底下拿出来一个红色的紫檀木小箱子。
杨木子看了看檀木箱子,有些吃惊,这种箱子无论做工,雕饰还是选材都是上上品。
这一个箱子放在后世也得大几十万,用它来盛东西,可见里面的东西不一般。
“今天让你长长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国宝。”
程蝶衣视若珍宝的打开檀木箱子,底布用闪闪发亮的黄色绸缎铺着,下面不知填了什么东西,有两个凹槽,凹槽里面镶嵌着一对白如玉的杯子。
细腻的瓷套,宛如天然的白玉,无比的光亮。“这是…..”
杨木子不由的心中一跳:“程兄,让我上一眼。”程蝶衣:“小心点。”
“哎~~~”
杨木子小心翼翼的把两个杯子拿出来,其中一只杯子印有一只雌鸡带着一只小鸡啄蜈蚣,另一只杯子是一只雌鸡带着三只小鸡啄蜈蚣。
轻轻地用手指一弹,声音清脆如磬。
杨木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去:“薄如纸,白如玉,声如磬,胎如脂。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杨兄弟好见识!”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程兄,托您的福,今儿我算开眼了。”
杨木子收藏的东西不少,但真能和这对杯子相提并论的,只有那件价值三亿的天青色汝窑洗。
成化斗彩鸡缸杯,是成化皇帝朱见深御用的杯子。
成化元年是鸡年,寓意大吉大利。
同时,鸡缸杯的背后,还要朱见深和万贵妃的爱情故事。
朱见深两岁,他的父亲把他托付给十七岁的万贞也就是万贵妃儿照顾。
走不出的深宫大院,道不尽的后宫黑暗。
万贞儿四岁入宫,乃是恭喜孝孙皇后的宫女,十七岁被派遣至东宫服侍两岁小皇子。
他是她的一切,细心照顾,抚养成人,用十七岁的纤瘦身躯,为他撑起一片小小天空。
她是他的挚爱,如母,如妻。
朱见深十八岁登基,册封万贞儿万贵妃。封号致死不变....
“哎~~~”
程蝶衣长长的叹了口气:“鸡缸杯虽好,如今却比不上一只烧鸡。”
杨木子笑道:“程兄说笑了,要是我拿烧鸡给你换,你会换吗?”
“换!”
程蝶衣掷地有声的开口。
拿烧鸡换成化鸡缸杯,当然是开玩笑。他敢这么说,一来是觉得杨木子拿不出烧鸡。
二来,不过是有感而发,我拿一生的积蓄换的宝贝,如今却毫无用处,还得挨饿。
“换吧!”
杨木子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色的烧鸡,还在冒着热气。
尼玛!!!
程蝶衣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你特么怀里怎么什么都有,红薯,窝头,还有烧鸡。
咕咚~~~程蝶衣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喉咙滚动。
饿了两天的人,突然看见烧鸡,那种心情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烧鸡,他能吃十只。“杨兄弟,你...”
杨木子耸耸肩:“烧鸡换鸡缸杯,你就说换不换吧,不换我可拿走了。”
“杨木子,我草你大爷,王八蛋你这是趁火打劫。”程蝶衣眼睛红了。
烧鸡我所欲也,鸡缸杯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
杨木子不爽道:“骂什么街啊,你个下九流的小戏子,是你说鸡缸杯比不上烧鸡,是你说要换的,我逼你了?”
陈蝶衣咬牙:“你没有逼!”
“没笔你装什么女人,恶心,爱换不换,不换老子走了。”
“等等等等!”
程蝶衣急了,连忙拉住杨木子:“杨老弟,我的亲老弟,不,你是我爹,我亲爹。”
杨木子撇嘴:“谁是你亲爹,你妈是婊子,老子可没嫖过。”
“这样,杨老弟别上火,咱打个商量,我这里的东西,相中什么了,你随便拿。只要……”
“不行,我就要鸡缸杯。”
我尼玛!!!程蝶衣火大的很,姓杨的,没你这么办事的。
杨木子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白了你,明天我给你送一百斤白面。”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那我换!”程蝶衣抱起烧鸡啃了起来。
杨木子找了唱戏服,把箱子包起来往肩膀上一抗。
迈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一台收音机。
随手就拎走了:“咱家孩子多,程兄,这玩意送我了。”
“拿去,拿去!”
程蝶衣摆摆手,收音机他多的是,都是戏迷送的,根本不在乎。
出了程蝶衣家的门,外面飘起了大雪。
杨木子一番手,鸡缸杯的箱子装进了系统空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拎着收音机朝家里赶去。
这年代的收音机,被京城的人称为‘戏匣子’或者‘话匣子’。
从1955年开始,是第一个五年计划。国家有很多大政策。
比如公私合营,第二套货币发行,禁止私人买卖。
另外,在工业方面,也开始崛起。
第一台国人自己的解放牌汽车问世,第一驾飞机喷气式战斗机试飞成功。
1956年,第一台国产的电子管收音机也问世了。
现在是1959年,收音机当然没有普及,程蝶衣这台收音机,也不是国产,是进口的。
这样的物件,只有那些之前家庭极为显赫的人才能有。
即便是现在,依旧如此。
第一批收音机已经问世了是不错,但那么多的领导都不够人手一台,哪里能轮得到普通人。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