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张 奈河之东19
作者:Labonheur   漂亮小废物在惊悚游戏里大杀四方最新章节     
    街外的更夫擦着天亮敲响了这一夜的最后一更,允禾盯着这张小小的纸条,黑润的双眸里映出火焰的倒影。
    她白净的手指捻起纸条,将它放在蜡烛的上方。
    亮红的焰火顷刻间便吞噬掉了整张纸条。
    允禾感受到被灼烧的刺痛感,才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穆家的早膳一般会在辰时开始,现在才打五更,距离辰时还有四个小时。
    允禾估算着时间,拿出了藏在自己枕头底下的灵牌,这上面写着她亲自用朱砂画上去的三个字——
    周允木。
    当时允禾并不知道灵牌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允禾基本已经确定,这就是她的签令牌。
    只要七天一到,行刑者扔下斩首令牌,她的头颅就将落地。
    允禾看着上面被朱砂重新描摹过的字,她走到铜镜旁。允禾比对着颜色,找到了与朱砂颜色最为接近的一盒胭脂。
    她拿起毛笔,沾上胭脂,补完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撇。
    现在,她要亲自去归还自己的斩首令牌。
    允禾再一次走上了去往祠堂的路。
    说来也是巧,她来到这个副本五天,居然去了这个祠堂四次。
    她像是去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推开红门,去到了灵堂后方。
    灵堂看起来还是那副阴森森的模样,白蜡藏在水雾中,一座座灵牌在薄纱里若隐若现。
    格外诡异的场景,正常人看了都要迟疑半分。但允禾没有任何停顿,她坚定地掀开了白纱,来到最前面的一排灵牌前。
    最中间的牌位是她亲自放的,上面写着明茹二字。
    允禾拿起了明茹的牌位,低声说了句“打扰了”,再重新将她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灵牌,将自己的名字,归还到了最中间。
    现在,整座灵堂,72个牌位,至此,全部齐了。
    允禾后退一步,她望向这座几乎要看不到头的灵堂。那些女子的牌位,就这样,一列列地成行排开,像一座巨山,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允禾站在她们面前,天光之下,只觉得全身发冷。
    换命之术,何其阴毒。
    在看到这些牌位的这一刻,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泰安城中的奈河会是枯涸的了。
    因为奈河是由穆家亲手断掉的,他们想将地府与人界唯一的通道打断!
    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地魂、人魂乃三魂,尸狗、臭肺、除秽、吞贼、伏矢、雀阴、飞毒乃七魄。
    人死后,三魂七魄皆会消散。其中,人魂会随着身体,消散在天地之间。而天魂、地魂顾名思义,天魂归天,地魂归地。
    归入地府的地魂会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进入森罗殿,接受完阎王的审判后,才会堕入轮回。
    可穆家封死了奈河,地魂无法归入地府,只能游荡于人间,成为厉鬼。
    允禾回忆起自己在第二晚窗边见到的东西,想来就是这游荡于泰安城的鬼魂。
    不……她想起了映在窗纸上的女子倒影,那东西应该是这祠堂里某一个女子的鬼魂!
    这些女子被穆家人强行换命后,穆家不敢让她们的鬼魂进入地府。
    因为一旦进入地府,阎王爷的生死簿对不上阳寿,他们的阴谋很快就会被发现。
    于是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断了奈河,强行让她们困于奈河之东的人界,成为没有归所的孤魂野鬼。
    她深吸一口气,潮湿的水汽浸入她的肺,允禾隐隐尝到一丝铁锈味。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两次跌入县令府的河,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味道。
    允禾愣在原地,身上犹如被电击了一瞬,脑中灵光一现。她不敢置信地跑出红门外,站在栈桥边,透过白雾,允禾看见了穆家花园中的这片湖。
    以前她没想通,为什么穆府的祠堂会建在一座湖上。而现在允禾知道了,并不是祠堂建在一座湖上,而是穆家将这些女子的灵牌囚于了奈河之上!
    她的手臂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允禾向下望去,静谧的湖面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来自地府中的奈河水肆意沸腾着。湖水被渐渐染红,像是有意识一般,向上翻涌着,试图将岸上的允禾卷入湖水之中,绞杀而死。
    这副模样,与县令府中的那条河一模一样。
    看来她的猜想没错,这片湖,与县令府的那条河一样,都是出自奈河。
    奈河乃是孤魂野鬼的克星,传说中的奈河里全是无法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将孤魂野鬼困于其中,让它们无法再去往人间。
    而穆府,用奈河,将这些女子的鬼魂牢牢锁入了这座祠堂里。
    允禾踉跄往后一退,所有疑问在此刻被解答。
    怪不得,怪不得穆府从上往下看是一个阵符的模样,怪不得这里的房间四角,摆满了阿修罗底座的连枝灯。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镇压这些被他们夺了命的厉鬼们!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还没被换命,还没成为鬼魂,依旧会被克制?
    允禾看向手心的伤疤,七天还未过,但允禾的身体上就已经出现了鬼魂才会有的反应:惧午时的日光、会被连枝灯灼烧、奈河想要绞杀她。
    这一切的反应都在说明,她就是一个鬼魂。
    但七天明明还没到……
    允禾站在原地,重新思考着这些线索。
    穆家的换命之术究竟是怎么做的?她现在到底算人还是鬼?而这座祠堂中放满这些灵牌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囚禁她们的鬼魂吗?
    不对……不对!
    若是靠着这灵牌和奈河就能囚禁她们的鬼魂,穆府为何还要放灯布阵来镇压?这明明就是多此一举啊。
    允禾重新看向灵堂中的牌位,自己重新描摹过的名字红得显眼,在那些泛旧的灵牌中看起来格外地新。
    这些灵牌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她伸出手,抚过自己的名字。
    周允禾……
    朱砂辟邪,奈河锁魂。
    灵牌由朱砂纂刻描摹而成,放于奈河之上。鬼魂会被连枝灯所克,而遇见连枝灯后灵牌上面的朱砂会脱落……
    线索被一个一个串起来,允禾脑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正当她想验证一番时,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祠堂里格外安静,因此响动声十分清晰。
    允禾僵在原地,她转过身,看向了被推开的红门。
    红门后站了一个高大的身躯,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看起来似人似鬼。
    强劲的冷风从门外一拥而进,乍然向允禾扑来。
    她被吹得迷了眼,下意识阖上眸。
    宝鼎上的白蜡被冷风吹灭,允禾睁眼时,只能看到昏黑模糊的一片。
    在这片浓雾中,唯一的亮光也消失了……
    允禾心道不好,先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早已找不到。她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只能保持在原地,屏住自己的呼吸,试图通过声音寻找到对方的方向。
    然而很可惜,明明那个人如此高大,但允禾根本听不到他的一点声音。
    慌乱中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突然,身后传来一股阴风。
    允禾潜意识觉得不对,正想逃跑时,后颈就被人捏住。
    那人不知是按到了她的哪个穴位,明明是轻轻一摁,允禾全身像是过了电一般,浑身一麻,手脚顷刻间就软倒在他的怀里。
    巨大的恐惧席卷心头,允禾还未来得及惊呼,就嗅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瞳孔骤然放大。
    对方低了下头,昏暗的环境里,允禾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
    哪知不等她开口说话,这人忽然转过她的身体。允禾的全身还处于失力状态,她毫不设防地就被他拥入了怀中。
    他像抓娃娃一样,一手搂住允禾的腰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容置喙地低头衔住了允禾的唇。明明都是新手,他偏偏格外熟练地就撬开了允禾的唇,带着强硬的气息,卷上她的舌。
    允禾的惊呼淹没在了唇齿间,她懵懂地承受着这陌生的欲念。水渍溢出唇角,男人的手落在她的侧脸,拇指擦过她的唇角,留下一抹晶莹的痕迹。
    感受到允禾的拒绝,他退出片刻,留了半隙间的距离,靠在她的唇边轻喘着气。
    允禾被这暧昧的喘息闹得脸热,她刚别开脸,就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这是惩罚……”
    惩罚?
    允禾根本来不及细问,他的吻就再次落下。
    她又一次被拖入了漩涡之中。
    不知是吻了多久,男人总算是餍足了。
    他伸手接住已经软了身子的允禾,格外满足地轻笑一声:“这个吻是报酬。”
    什么鬼东西?
    允禾怒目圆睁,看向这个无耻的男人。唇舌发麻让她暂时无法问出问题,她只能靠着自己愤怒的眼神试图指责这个男人。
    可惜,穆辞是个疯子,他的脸皮也不是常人能与之比拟的。
    他眯着眼,看着允禾现在满面桃花的模样,内心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愉悦感。
    心脏被未知的情绪填满,酸酸胀胀的感觉倒也不赖。
    穆辞乐呵呵地想着。
    允禾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愤怒,才恢复了些力气的她,正想毫不犹豫地甩这不要脸的男人一巴掌。
    哪知男人早有准备,他稳稳接过她甩来的手,挑着眉,语气戏谑:“嫂嫂,同样的伎俩对同一个人使用两次,可就不管用了哦。”
    呵。
    允禾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趁男人的注意力在手上,她的膝盖猛地向上抬,直直撞向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她没体会过这究竟是怎样的痛苦,但看着穆辞瞬间变了的脸色,允禾倒是开心了。
    她悠悠甩开穆辞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抱臂看向蜷成一坨的穆辞。
    “这个伎俩喜欢吗?”允禾学着他刚才的模样,挑起一侧的眉毛,口吻欠欠地问道。
    穆辞抬起了那张扭曲的脸,他的目光中隐隐有怒火,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在逞强:“喜欢。”
    短短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允禾满意了。
    等到穆辞稍微缓了过来,允禾才回到正题:“你刚刚什么意思?什么惩罚和报酬?”
    “我听不懂嫂嫂在说什么,”男人幽怨地朝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嫂嫂都把我踢成这样了,还想让我来回答你吗?”
    说完,他可怜兮兮地瞥了允禾一眼,桃花眼里满是委屈。
    不过允禾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指了指自己肿胀的嘴唇,上面还有新鲜的伤口:“是不是还想让我跟你算算刚才的账?”
    见允禾已经有些发怒的征兆,穆辞不敢再得寸进尺。但男人的尊严被践踏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穆辞还想提点条件:“那嫂嫂,可不可以再亲亲我,安慰一下我?”
    “我这里好痛,说不定嫂嫂安慰一下,我就想起来了呢!”
    允禾面无表情地看向被他手指指向的地方,长袍遮着倒是看不出是否有碍。
    不过看他这副不老实的模样,想必是已经没有问题了。
    她冷声回答了穆辞:“是吗?要不要我再来一脚,给你断干净了。正好,我最喜欢太监了,你要是成了太监我马上改嫁。”
    “……”
    穆辞沉默了,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说她自己喜欢太监。
    这种招式打得他猝不及防,穆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允禾。
    他睨着允禾阴晴不定的脸色,担心她真的说到做到给自己变成太监,于是穆辞只好连忙绕开话题:“刚刚嫂嫂问我什么来着?惩罚和报酬吗?”
    “惩罚就是嫂嫂又背着我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所以该罚!而报酬嘛……嫂嫂不是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吗?既然嫂嫂向我支付了报酬,我自然会让嫂嫂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被他拖长了尾音,说得格外暧昧。
    允禾侧头看向男人,昏暗的环境模糊了他的轮廓,允禾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勾起的唇角。
    虽然这个报酬是他擅自向自己索取的,但允禾的确有些好奇,他想让自己知道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呢?”允禾抱臂睨着他,目光晦暗不明,“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如果帮了我,你的哥哥怎么办?”
    “我说了允禾,我们祭了祖就是被祖宗认可的夫妻了,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他笑得古怪,“而穆离那个病秧子,和你根本没有拜堂成亲,早点死了不好吗?”
    “那我作为丈夫,帮自己的妻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是吗?穆辞。”
    允禾悄悄拿出了自己的枪,手指放在扳机的位置,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你是穆辞,我可能会信你的话。但你不是穆辞啊。”
    “你是玩家啊,穆辞,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