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声,那股冷风掠身而过,把全无妄惊出一身冷汗。呀!幸亏我躲闪及时,要不,这一下要是挨上的话,那可绝对不轻,听这风声便知掌狠力足。全无妄略有不解,这个师娘白羽情真神了,怎么可能跑这么快?他不敢停顿,没命地往小河边跑,极力想摆脱这个凶狠的追踪者。
惯性使老道姑往前冲了几步,稍微地一停顿。她转过身来,看着月光下近在咫尺向小河边奔跑的那个人背影,豹背如弓,腿臂俱长……脑海深处一个久藏的身影被清晰浮现出来。丰虎!这人的背影竟然和丰虎的背影是一模一样。老道姑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也是在这样朦胧的月光下;源海城,源江畔,十六岁的少女朱鸿和青梅竹马的英俊少年丰虎在秋月中徜徉。喃喃细语,海誓山盟……天不老,地洪荒,情常在,心海角……老道姑也就是在这微微一愣神时,全无妄已经到了小河边。看你往哪里跑,老道姑纵身飞划着凌空的脚步,在河中水里,她再一次挥掌向全无妄的后背推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晚上每次出手,那掌力都略显不足。
全无妄来不及多想,转身回头望月就是一拳,拳锋带着蛇头黑气奔老道姑而来。同时已经看清了来者的真面目。呀!原来是老道姑!
拳掌隔空相撞,‘嘭’,数团气浪伴着带起的狂风肆虐着周围的空间。老道姑顺势收掌,箭步突窜,摆臂挥掌横扫过去,势如破竹。眼前的朦胧月光被飞划的臂掌所击碎,带起数条掠空而过的流星长尾。
全无妄心想,完了,这老道姑可真是名不虚传呀。你这么大岁数跑得比我都快,成精了你。接连发招又凶又狠,这不是要我命吗!也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让过这拦腰夺命的一掌。同时,右拳狂蟒捕食,一团黑风奔老道姑面门而来。
老道姑不躲不闪,瞬间突然起左拳,一下子就死死磕住全无妄的手腕,两团怒气相遇,一声闷响。老道姑转身收回横扫的右手,同时,左脚飞起,脚下带起一片河水,连水带脚扫向全无妄。
全无妄连忙往后退闪,双拳迎击,如同双蛇吐信,旋出两团黑气。老道姑飞脚带起的河水如帘,那帘河水与两团黑气相撞,‘嘭’,水帘被击碎,大大小小的水珠四处飞落。
老道姑看到这蒙面人的招法较为熟悉,打出的都是童国师所用的招法,是‘狂蟒拳’。这个蒙面人究竟是谁呢?来这‘皇凤观’是何居心?她现在还来不及多想,立刻将双掌用力向河面斜向推去,只见两股怒气由掌心发出冲击着河水。顿时,没膝深的河水竟然倾起一个巨浪,几乎是在她掌下这些河水都被掌力催推着掀起,狂浪冲向了全无妄。
全无妄一看,呀!好厉害!他立刻双拳由下而上向两边分去,两个黑头蛇分别带着两团黑气向两边划闪过去,拳锋带起的气旋,把这巨大的水浪给冲开,数十团南瓜大的、西瓜大的、拳头大的……各个形状圆扁水球飞迸着,在远远近近坠入河里或飞落岸上……全无妄觉着在河里打,自己吃亏,腾步向那岸边快速闪奔过去……
老道姑一看机会来了,不怕你跑,就怕你躲。她在河水中腾空而起,右手直奔全无妄的头而去。
全无妄没想到老道姑反应得如此之快,双脚刚踏上河岸。她也过来了,特别是那只手就像是在猎食中的螳螂爪,速度太快了。他赶紧往下一缩脖子,但是仍没有躲过,那个黑面罩连同他的数缕头发都被她抓在手中,并一同掠了过去。全无妄觉着头皮一阵的疼痛,他回身发狠挥拳横扫,似狂蟒摆尾,一道黑气直逼老道姑。
老道姑在他转过脸来时,定睛一看,是一个根本不熟悉的面孔,这副腰子脸在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印象,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脑中未存留此人的档案。疑虑又接踵而至,她可以准确判断出,他这武功定是童国师教的准没错,别人根本不会这带有无限欲望的‘狂蟒拳’。但他真猜不出他是谁?眼看这股黑气就要击中老道姑,她突然往前一蹿,身形如燕就绕到了全无妄的身后。同时她说道:“你是谁?报上你的家门来!”
全无妄也无心恋战,更不想和老道姑为敌,马上就停住了攻势说道:“我叫全无妄,来找我师弟丰明烨。”
老道姑顿时一愣,她终于知道了,此人就是全无妄。她阴沉着脸,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就是那个在源海城结婚的全无妄?”她以前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全无妄一面。皇弟从不领他这个徒弟上道观来,好像有意回避着她,就是在外面,也一直没有见过皇弟的这个徒弟。因为不能被外人知道皇家秘密,她必须远远地躲开‘霸天驮行’的驮子队。
“正是我。”全无妄蛇眼看着老道姑语气很低地说。虽然她拉着个脸,但不知为什么,全无妄现在就是恨不起来她。
“你走吧,再不要来找他了,你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老道姑将手轻轻一挥说。
全无妄见老道姑面冷心硬,但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地说道:“你让我见上我师弟一面,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没必要,他现在不在这里,就是在,我也不让他见你。你从今以后也不要再来找他。”老道姑那语气特别坚定,把话说得很明确,而且很决绝。
事到如今,全无妄在这冷面的老道姑面前是毫无突破之法,无奈地摇了下头说道:“好吧,您给他捎句话,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马上到‘霸天驮行’去找我。”全无妄本想把那书还给老道姑,但在脑子里一想,觉着还是不给为好,等见到师弟再给他。
“我从不给人传信,你走吧。”老道姑语如磐石,没有一丝可以再商量的余地。但她也根本不知道那书籍的事,因追人走得匆忙,白羽情心神未定,根本来不及和她说。
全无妄这股怒气也冲上来了,但马上又被一种前无形之力旋压下去,憋在肺腑之中,开始隐隐作痛。可不知是怎么回事,这股怒气就是发作不出来,连他自己都觉着是怪事。他狠狠地抹了几下那腰子脸,一转身,抬起脚步,就向小河走去,留给老道姑一个背影……
老道姑望着眼前的背影,豹背如弓,腿臂俱长……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再一次波动起来。她看着那个即将离开的背影,万千思绪于心头涌动,嘴里忽然问了一句:“你认识童原吗?”
此时,全无妄已经走到了河里,这个冷不丁突如其来的追问,即刻唤醒了他那已经久久放入大脑休眠区里的童年往事,这往事也是他的伤痛痂痕。他头也不回,十分恼怒地说道:“他就是我那该死的师父!”一提起这童原,全无妄如同芒刺在身,身体也不由抖动了几下。我那悲惨的童年,不是他贱手贱脚地给我瞎整容,我能长了今天这么个对不起众人的鬼模样?我到死也不想再见到那个酒壶不离手,整天醒醉不分,没事就用双手挤我脸,再不就扣我眼,更使手指弹鼻子,最为可气的是,他竟伸出那三个手指头捏我嘴的童原老家伙了。他为了改变我的容貌,可谓煞费苦心,从幼小到童年……度过了不堪回首的十几年噩梦。全无妄听到老道姑说到童原,知道她一定与他很熟。与这老家伙熟,也不绝不是个好东西,别看我师弟叫师姑,我不叫,我全无妄不认这个和童原为伍的人……全无妄一刻不想在此久留了,加快了脚步向栾家川走去……
听到全无妄这么一说,老道姑脑子里又产生了疑问,这个童原,他是为皇家服务的国师,收的一些徒弟,全在清泉沟。这个全无妄他是……
老道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全无妄和她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更不知这全无妄就是她与丰虎所生的那个儿子。但这事可是皇家重要的秘密,连皇姐老道姑都一点不知晓内情,况且全无妄本人,他根本无法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因此事关系到皇家的声誉和尊严,从开始至如今,知道此事的,仅有君王朱天和国师童原两个人。
殊不知,腾雾山的‘雪峰洞’,那童国师是个酒鬼,喝一天,睡俩月,而且好大喜功,又是谱爷一个,不用去看也知道,正在那御寒室里躺在熊皮上醉梦周公,等新皇去拜见他呢!看来眼前这个新皇还没有这个日程安排,或许没有要去拜见他的意思,看来三五年可能都不会去那里。
果然,此时此刻,远在腾雾山‘雪峰洞’里的童国师,正酒足饭饱躺在大熊皮上做着国师大梦。梦见新皇丰明烨领着几个老臣行进在腾雾山中迷了路,正处于走投无路的困惑中,人困马乏个个垂头丧气一副倒霉样。新皇更是跪天拜地祈求神灵保护,封官许愿,外加奖赏美女数个,惊恐万状的样子既滑稽又可笑。还是他童原力挽狂澜,在危难中出手,将新皇和众臣子救到‘雪峰洞’里。他不要美女,新皇高兴,给他换了,奖品是两壶酒。他一闻,竟有狼的尿骚味。也罢,这是皇上奖的,就算是马尿也是醇香的。开始封官,官职是国师。怎么还是国师?要不给你换换,换个太守?不要!不要!那官太小!我还是要那国师吧。群臣一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恭喜国师!贺喜国师……吵吵嚷嚷的这些人,有熟悉的、半熟的、不熟的,就是没见到皇兄贾义刀。正在疑惑时,突然发现,那位新皇不是丰明烨,竟然是贾义刀。自己兴奋得不得了,上前跪倒谢主隆恩……只听‘扑通’一声,就觉着自己落下了万丈深渊……喊不出来,使劲睁眼看,四周漆黑一片。紧接着传来‘嗷呜……’的狼叫声。他这才想起,原来是黄粱一梦,滚下高高的独木床后,砸在自己豢养的宠物,床边蜷着的白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