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间太长,连一旁一直稳如泰山的长留都感觉出来有些不太对劲,多瞧了叶青釉好几眼。
越缜神色也逐渐有些认真起来:
“小娘子怎么了?”
叶青釉一时语塞到不知从何讲这件荒唐事,只得从黄氏半夜让她去擦灯油开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才道:
“.......这事儿本就没有什么叶婉儿什么事情,叶氏很早就开始凑银钱,也是她回来说起,我们才知道这件事。”
“柳二公子,怕是被骗了。”
谁能料到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没准背后有叶珍金帮着谋划,但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嫁过去后就得以别人的姓名身份活一辈子......不,有可能也到不了一辈子。
叶珍金一开始还在镇上租住宅院,如今看来分明是想用叶婉儿的名字发嫁,却有不想让叶家人知道。
如今人已经回来,嫁娶的动静有那么大,哪能不暴露出来?
况且哪怕是成婚当天没有人发现,让他们俩入了洞房,以王秀丽那么个脑子,在高门大院里面,能装多久的柔顺性子,不被人看穿刁蛮贪婪的性子呢?
以后这件事若是东窗事发,还指不定有多少事端。
这可是都得需要胆子极大,才敢干的事儿。
越缜双指轻轻摩挲,看上去有些意外,但远远没有到吃惊的程度:
“那意思就是,小娘子这个堂姐,其实并没有什么得力的父兄,家中也并不是富户,更没有那么多的嫁妆?”
叶青釉跟着点了点头:
“应该是的。”
难怪叶珍金会不顾一切的想尽办法要钱,一点点的银钱也不嫌少。
虽然不知当时是怎么让媒婆传的话,但越大公子都知道柳二公子未过门的媳妇有很大一笔陪嫁,那应当就真的是很大一笔,得让叶珍金母女想尽各种办法‘圆谎’。
越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思虑片刻,道:
“看来有一场好戏。”
叶青釉颇有些意外:
“越公子和柳府应该是姻亲,所以小公子才能过来承嗣吧?”
“越公子不准备同您那位柳家弟弟说说这件事?”
越缜站起身,撇了叶青釉一眼:
“人家这么掏空心思也要嫁入柳府,我出来横叉一脚,岂不是不成人之美?”
他原先也不是准备掺和进这件事情来,之所以留下来询问此女的事情,就是因为觉得敲门的女子和听闻的人大有不对,又一口一个‘待我嫁入柳府如何如何’,所以想提醒叶小娘子不要被其他人的权势压住。
旁的人他不管,越缜自觉自己如今倒是有些看明白叶家小娘子了——
小娘子的底线......相当灵活。
越缜来南地之前向来不喜欢心思太重的人,或者说,不喜欢像他自己一样的人
可偏偏叶小娘子总能耍些不一样招数将他逗乐。
一个真聪明,胆子还颇大的鲜活小娘子,总比其他拙劣卖弄假聪明的人要好,况且小娘子还有真本事在身,他自然要留下提醒。
如今看来,还真是多此一举。
叶青釉被这话问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越缜便又道:
“你会将你堂姐费尽心思以假姓名嫁人的事儿到处传言说出去吗?”
当然.......不可能。
叶家人的路数叶青釉早就看透了,就是一伙吸血毒虫外加天生的小人,王秀丽随其母,虽没有五六分的脑子,却传到十成十的刻薄。
这种人谋划这么久的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不是自己找罪受,等着被报复吗?
答案很好选。
叶青釉当即调转话头:
“越公子一路好走。”
一副决口不提,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越缜看着满脸抗拒的小娘子轻笑一声:
“我也是一样的。”
“柳二公子是大房庶出,父兄以及嫡母都在任上,老夫人一心礼佛,家中一切都有二太太蒋氏操办,连自己的婚事都是自己找的,手上能有什么银钱?”
“前些日子那样在我面前费尽心机的表现自己,难道不是喜追名逐利?此时同他说会给他带嫁妆花的媳妇是假的,你猜他会不会怨我?”
会不会怨,真不好说。
但这桩桩件件听下来,叶青釉倒真觉得柳善柳二公子和王秀丽倒真有几分相配。
也不知道王秀丽的嫁妆到底还差几分。
若柳二公子真如越大公子所说,只要王秀丽在婚期钱凑足了嫁妆,哪怕之后被拆穿,恐怕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也会装作不知道吧?
叶青釉心有感慨,更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
越缜几步长腿跨出门槛,终于算是走了。
白氏在外担心受怕了半个晚上,将人送出门,急忙回来找闺女。
一进屋,瞧见钱匣子还在,白氏不免有些发愣:
“这柳府上的侍从,人还怪好哩。”
“将银钱拿走,还将钱匣子留了下来。”
叶青釉险些被白氏的说法逗笑,打开钱匣子给母亲看了一眼,又很快合上落锁:
“没拿走,刚刚主屋那群人闹了一场,解了咱们的误会,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给咱们添了二百两。”
白氏甚是惊骇,叶青釉还不忘刻意略去了关于王秀丽的那部分,将事儿简单的同母亲说了说,末了才道:
“.......母亲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叶青釉摇头晃脑道:
“这叫做,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不要自作聪明!”
白氏点点头,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门外才走到墙角,还未完全离开的越缜脚步登时一顿,跟在后头的长留有些头皮发麻,不过很快,就听自家郎君笑出了声:
“......小娘子也是。”
这有什么好笑的?
郎君难道不为叶小娘子背后偷偷嘀咕他而生气吗?
长留一时间满头雾水,有些走神,不过他仍然眼光八路耳听八方,将一对失魂落魄,浑身泥泞,险些摔到自家郎君面前的父子拦在危险距离之外。
父子狼狈的讨饶后,两方人马错身而过。
而叶家的大门,却又被敲响了起来。
叶青釉有意提母亲盘算家用,正在同白氏说话,让她练练如何大着胆子掌家,就听马婶又来跟前儿传话道:
“小娘子,前几日出去的吴家父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