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古大陆的洪荒时代里,传说天为华盖,由东南西北四柱奇山支撑。
一日,共工与颛顼争帝,未果,怒而撞破不周山。四柱缺一,日月失色,天河倒倾。
当时的圣人颛顼便砍下一头巨龟的后足放在原先不周山的位置,撑住了天,人族才能平安延续至今。
卫丘也知道这个故事,他会突然想起这个来,不是崇拜共工那强大的力量。
或是雅兴大发,瞻仰圣人为苍生谋福祉。
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和那巨龟的后足类似。
乃至于对那撑天的后足抱有感同身受的同情。
“那龟足何等辛苦,竟能撑住如此重物。”
因为他现在就在支撑一个和天很像的东西。
陨石。
喔喔喔——
体型扩张到山岳大小,一脚可填山海,一息聚成狂风,一跃大地震颤,一啸神鬼皆惊。
红目凶兽,呲牙咧嘴,黑气缠绕,怖相毕现。
说是从洪荒时代穿越过来的也完全不为过。
由于是透支修为使出的,卫丘意识还得承受凶兽残暴的怨念。
“要趁现在还能保持自己意识的时候赶快结束战斗才行。”
血魔化形法,祭炼血肉融于己身,战斗时即可催动法诀,临时铸成上古凶兽残躯化为己用。
铸成的身躯越接近凶兽原本大小,越能发挥好凶兽本体的能力。
代价就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凶兽本能吞噬,化为残害一方的行走天灾。
没有战斗技巧,只懂得单纯的毁灭与破坏。
最后落得个被朝廷剿灭的下场。
现在卫丘已是山岳大小!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这是血魔化形法的极限。
一旦使出,横扫同境界内对手,无人能敌。
就算是高一境界的对手也能周旋一二,甚至同归于尽。
然而现实是...
“好重好重好重——”
卫丘抬起上身,两只兽爪抓住陨石边缘,肌肉紧绷,骨头咯吱作响。
仰天咆哮,使出气吞山河、排山倒海的伟力。
才勉强可以与落下的陨石抗衡。
僵持间,血肉与灵气渐有枯竭之色,扰得他心神一乱,差点跪趴下去。
“我会死在这里吗?”
受凶兽怨念冲击,加上身体的疲惫,卫丘神情恍惚,眼前甚至闪起人生走马灯。
一些早被他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
二十年前,中夏州西边某个边境开拓村,村口处。
两个少年少女正躺在草地上看夕阳。
“丘哥,俺们这乡下村子也不赖吧?可比得上城里舒服?”
“嗯...还,还行吧。”
男孩眼珠一转,口是心非。
“那就好!你才来半个月,还有很多乐趣我没带你享受呢。”
躺一旁的女孩直起半身,眼睛眯成月牙,咯咯笑起来,挺起胸脯,十分骄傲的样子。
“喂,你们两个!不去放牛又在偷懒!天都要黑了,快回来,小心被妖怪抓了吃去!”
村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相貌猥琐,大腹便便,朝着村外偷懒的两个孩子大喊。
“真讨厌,那人又来管我们了。”
“可能村长就是需要管全村人吧。”
男孩安慰着皱着眉头的女孩,一脸无奈。
“那明天见。”
“嗯,就这样吧。”
“呜,你跟我分别居然都不伤心!”
女孩鼓起脸颊,红彤彤的脸蛋煞是可爱。
“我这不是在心里伤心吗?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哼~城里人真会油嘴滑舌。”
男孩和女孩道了别,无视村长阴沉的眼光,向寄宿的农家跑去。
“喂,你等下。”
女孩同样想无视讨厌的村长,却被叫住,只好转过头低头看着地面。
“不是跟你说过别接近那小子吗?那小子是意外进村的外人,问他什么也不说,底细不明。”
“而且前几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跑出村外,不知干什么去了,怕不是妖族细作——”
“丘哥才不是什么细作!你胡说!”
正滔滔不绝的村长一时噎住,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孩,心中更积三分火气。
“别忘了,你家还欠我一石米,而且我也是为你好,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村长的目光在女孩稍显青涩的身体上游走,最后定格在刚发育的胸脯上。
这一切,都被远处藏在阴影里的男孩看得一清二楚。
空中响起一声叹息,男孩悄声离去,吃完晚饭后,他假装睡觉。
听到养父母那边响起鼾声后,立马翻身下床,从枕头下掏出两个干瘪的黄面馒头。
轻车熟路翻出窗外,七拐八拐,确认没人跟着自己后,男孩来到了后山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里面亮着烛火,一个黑衣老者正运息打坐,衣服破损,邋遢不堪,见男孩进来,笑道。
“今天有点晚啊。”
“没办法,村长注意到我了,喏,给你带的。”
男孩将黄面馒头递过去,随后一脸无聊地看着老者狼吞虎咽。
“你真是仙人吗?”
他突然开口问道,小小的眼神,大大的疑惑。
这人是他一周前进山打猎时发现的,明明身受重伤却坚持不让他喊村里人过来帮忙。
说自己是仙人却吃黄面馒头吃得比他还香。
他是好心善良,但他不傻。
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那是当然,老朽纵横九天,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才落凡尘。”
那老者笑得差点呛住。
“救命之恩加上这些天的照顾,老朽会报答的,而且也看出来了,你是想成仙吗?”
“倒也不是,我只是想拥有力量,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可能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男孩神色黯淡下来,仿佛陷入悠久的回忆。
“我父母是城里大户的长工,父亲某次陪大户的孩子玩乐时不小心惊吓到他。”
“从那之后处处受针对,父亲想磕头道歉,却反被打了五十棍子,瘫痪在床。”
“母亲为养家,主动签下卖身契为婢,更加遭受虐待。”
“父亲不久后就郁郁而终,母亲被那王八蛋侮辱投缳自尽。”
“我从此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被赶了出来,成了流浪儿。”
“那时我内心麻木,只想离开伤心之地,于是便混进往西开拓的车队。”
“然后在这遇到了那个我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