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马上神魔井里，两人通行近半。
忽而有‘嗵’地一声极其沉闷的巨响，响彻千里地界。
飞尘脚步一顿，而后仔细倾听了一番，便驱使了一个巨眼猫，去了前方侦查。
“像是大法力对撞传来的声音。”
宁亦也定住了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距离大概是四五百里左右。
没有猜错，那里是两个‘眼圣’呆着的地方。
神魔井最狭窄的地带，也是这个通道的最中心。
那个声音，即使离了那么远，却仍然这般震人心魄，可见事发地，一定是两个大能在斗法。
宁亦自问，便是开启了哪吒法相，也打不出这般动静。
许久之后，一缕黑烟回返，却是巨眼猫已经死去，留下的一丝残魂回来了。
飞尘一把捞起，闭眼片刻，之后才睁开来，神情惊诧。
“上仙，前面，眼圣们，互相打起来了！”
“嗯？”
眼圣，有两个，是当年鬼族往圣坐化之前，两只眼睛所化。
自然是没到圣人境界的，鬼族称呼为眼圣，也是尊重那个往圣。
但它们每一个，比起准圣，却也不差多少。
只是今日，从同一身体上下来的两只眼睛，却怎么打起来了？！
感受到前方剧烈的能量波动，宁亦便对飞尘道。
“你便走吧，送我到此处，也够了，若我能去那飞云领，自会带话给你女儿。”
得了宁亦的承诺，飞尘也真诚一鞠躬，而后身形渐渐隐入了虚空中。
眼圣的地界，他现在是绝去不了了，跟上去，只是个累赘。
宁亦这又飞行了几百里，倒是听到天空震响中，传来了两个暴躁的声音。
“……青眼，如今鬼骨都去了仙界，我早说不用呆在这里了！”
“放屁！当年主人坐化前，就定言我们需在此永生永世，你敢背叛主人，吃我一记！”
“啊……青眼你这个死心眼！什么主人，我们当年不正是他身上的血肉？我们就是主人！”
几声沉闷的法术对撞声响之后。
“红眼，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听当年那个妖族皇帝的话，要坚守本心，可惜你现在完全忘记了初心！”
“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如今我们难道不是独立的个体了嘛？如何还要镇守在这神魔井里！鬼骨都走了，我们一出世，都没看过神魔井之外的世界，这对我们，公平嘛？！”
接着又是持续不断的术法对轰声音。
宁亦只感觉到，越是前行，呼吸越是困难起来。
那是周遭的灵能，都被那俩眼圣抽取化作大法术落下，所以给神魂一种溺水般的错觉。
终于来到斗法最中心的地域。
宁亦却当先看到几个远古妖兽，聚拢在一个岩山边，拼命地支撑着一个妖力护盾。
有几个体型稍小，只有十多丈高的，已经是七窍流血，瘫在地上，只余下胸膛微微起伏了。
而不远处，一处巨大的湖泊之中，两只七八十丈的巨大妖物，人身却鳞甲，口鼻皆有却独目，一青一红，正在术法拳脚对轰。
只把湖水搅荡起几百米高，术法湍流如刀，即便百里之外的岩石，也被击打得粉碎。
当宁亦有些艰难地走到那岩山旁时，几个远古妖兽，被吓了一跳。
更有最前方一个豹脸鹰爪的，看到他吃惊地道。
“人类？！”
他倒不是没见过人类，只是没有想到，一个人类仙君，居然可以仅仅依靠肉体，就能靠近斗法中的眼圣！
其余妖兽，也是一齐回头，眼神中透露出震惊。
“这人是人类当中的准圣？”
“……你瞎了嘛，看起来就是一个真仙。”
“咋肉身这般强横？都不怕那些术法湍流！”
“也许是身上有什么异宝，谁知道呢……”
“他娘的你们能不能别唧唧歪歪了，多来点妖力，老子累死了……”
“……”
宁亦走到他们身边，拱手问道。
“劳烦，你们当中，有谁知道怎么去冥界的嘛？”
这一幕实在有些违和。
这区区人类，在这边轻描淡写的问，但是这些平素自视甚高的远古妖兽们，却在勉力支撑着一个护盾，连多说话都不敢。
两相对比，竟让那带头的豹脸妖物，有些觉得滑稽。
“喂，人族小子，你怎么不用护盾？”
眼看其余妖物，都在苦苦支撑，而只有这个豹脸的，还有几分余力，于是宁亦便淡然答道。
“眼下还不足以让我开护盾。”
此话一出，便让几个妖物，都愣了愣。
豹脸感受到护盾上的妖力一缓，连忙大吼一声提醒同伙加把力，之后才对宁亦说道。
“你便是要去冥界么，难，眼圣们在此斗法，神魔井已然受到波及，我看过不久都要开始坍塌了……”
宁亦眉头一掀，便把自己感应探了出去，果然发现神魔井周边的虚空，都开始震颤起来。
这倒不是虚空有问题，而是神魔井本身，受不住这俩眼圣的斗法，已经维持不住在虚空的形态，快要开始崩解了。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这一方空间里的生灵，只怕都活不成了。
宁亦望向那俩眼圣斗法的方向，觉得有些难搞。
那俩眼睛，都是准圣级别的战力，如今这都全力施展，别说近前去，便是那湖边都去不得了。
湖水因为被各种凌乱的法力侵染，有的结为黑冰，有的冒出了莹绿色的隐约火焰，有的甚至就化作了另一种奇异的形态，直接凝固在半空！
可见那俩，俱都精通各系术法，且本身就很是强横。
宁亦便回头问那几个妖物。
“所以你们赶过来，是想分开他们嘛？”
这一番问话，直教几个妖物都脸红地别过头去。
本来他们几个，也是这神魔井中，除了眼圣之外，最为强大的妖物们了，看见眼圣们打起来，也是知道后果的，所以准备集结来劝和一番，结果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甚至，被压到这山岩之下，动弹不得。
可想而知，这差距之大。
好在宁亦也没说什么‘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之类的话来刺激他们。
只是又看着那俩斗法的方向，喃喃道。
“他们，莫非就不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这里会坍塌么。”
“他们哪里不知，不过红眼大人，早就腻烦了这里的日子，所以出手不留情，看起来，是打算跟着这里一齐毁灭了。”
这时候，那豹脸妖物瓮声瓮气的回答了。
那红眼既然全力出手，境界相当的青眼，自然也得全力防御，这样一来，神魔井，自是维持不住了。
宁亦微微点头。
那么，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个红眼了。
便在此时，有妖物叹道。
“罢，今天怕是老子最后一天了，只是可惜老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还没去外边看过一眼。”
“没看过更好，”豹脸妖物满眼阴沉，“我被鬼族从冥界第一繁华地摇光峰，拘来此地，不是比你们更惨？”
摇光峰？
宁亦一怔，那不是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么？
竟这般巧？
而且还说什么第一繁华地，意思那里，虽然要鬼王信物才能去，但其实里边有很多人，不，鬼族？
想到这里，宁亦便对那俩争斗的眼圣，扬声喊道。
“鬼骨不立，乾坤不转！唯有问之天道，方明魂归何方！”
话语既出，术法瞬停。
这一幕，把身后几个妖物，惊得是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吗，他们是不知道内情。
当年鬼圣坐化，其实是有可能依靠留下来的鬼骨再生的。
只是谁都不知道鬼圣的神魂，去了何方。
而复活鬼圣，几乎是所有鬼族们心底深处的最大愿望。
因为这么多年来，鬼族再无有成圣者！
便是准圣，也没有！
这一悬疑，只能是从那坐化的往圣口中去问取！
青眼红眼，齐齐朝着宁亦望来，俱都带着莫大的期冀！
只是，看到发话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真仙后，那巨大独眼中的光彩，又缓缓褪去。
红眼更是愤怒嘲笑道。
“蟪蛄生灵，也敢妄言天道，可笑可笑！”
宁亦也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心中开始观想，原来世界里的，太清道德天尊！
‘当——’
就在他背后一尊白玉般的法相，开始生发的时候。
无尽的虚空远处，忽而传来一声铜钟震响！
音质古朴，却摄人心魂，让在场两眼以及众妖，瞬间觉得身处宇宙深处，正俯瞰星河流转，岁月涛涛远去！
一股源自比神魂深处更深处的力量，让他们都禁不住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