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个鬼族，身上华丽白衫早已经破碎而布满血污，俱都惊魂未定地坐在一艘浮空巨舰的甲板上。
宁亦一个闪身，回到了舰上。
那些鬼族，下意识地一个激灵，齐齐缩到了一团。
虽然眼前是救了他们命的恩人，但方才的一幕，实在是让他们心灵，受到了最深的震撼！
为何人族仙君，竟这般强横？
一个闻所未闻的术法，竟精准地灭杀了那天量的鼠妖！
这与他们从书上得来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宁亦斜觑了他们一眼，往舰岛而去。
而漫缘，正抱着一个鬼族小鬼的头，轻声安慰着。
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她的弟弟。
这或许是漫缘主动撤销隐匿法术的缘由之一？
宁亦坐在指挥室里，看着巨舰开始加速，看着晶石窗外的云气迅速后撤，默然无语。
金冲扶着巨大的转向舵轮，看着宁亦，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吧。”许久之后，宁亦道。
他虽看不见金冲，但感应不差，这豹子头的神情，分明是有些话，憋了很久了。
金冲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低声问道。
“上仙，你，是不是要对鬼族赶尽杀绝？”
宁亦略微诧异地回头。
“你，如何有这样想法？”
金冲犹豫道。
“我，我看上仙对那些救回来的鬼族，没有什么好脸色，而且，上仙应该是早就知道，那个漫缘，就潜藏在这舰船之上，但你一直没有把她喊出来，想来是心里就不愿意接触鬼族……”
宁亦眉梢微微动了动。
金冲说着，回头看了甲板一眼，继续道。
“我觉得，那个漫缘，上仙你并不信任她……”
“好了，”宁亦打断了他，“不要想那么多，我不过是一个人族真仙，没那么大能耐，摧毁整个鬼族什么的，以后，这种话，也不要说了。”
指挥室，顿时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漫缘便敲响了指挥室的门。
“主上，前方就是皎月领了，我们北风世家，有一分支在此繁衍，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你们，没有自己的领地嘛？”
宁亦好奇问道。
“主上，我们先祖曾经说过，鬼王不一定稳坐千年，但世家一定千万年，而且，我们世家的权利，并不比这些拥有领地的鬼王少多少。”
宁亦点点头，有些理解。
领地上的鬼王随时会变换，但世家，却永远是世家。
鬼王颁布什么法令，最后，还是得通过世家传达。
冥界大小领地成千上万，鬼王修为有高有低，但所有的鬼王，都会遵守不能得罪世家的规则。
怎么看，这漫缘因为区区一些族人被救而认主，很是奇怪啊。
只是，宁亦驳回了在皎月领停留的计划。
他的时间并不多，曾答应魔族女皇，十天回返，如今，已经是过去三天多了。
不过也不急，摇光峰离飞云领也不远。
巨舰到了皎月领首府皎月城，漫缘便把其余鬼族，包括她弟弟，都放了下去。
稍微补给了一番，便又迅速出发了。
不过漫缘从皎月城带来消息，皎月女王，却并未在城中，而是去了东部边境。
传言那边，已经与飞云领交战多日了。
而空载的巨舰，一路上超越的很多满载军舰，则证实了这一点。
一天之后，等到所见的军舰，已经累计超过了四十艘的时候，漫缘神情，便开始凝重了。
“主上，似乎全皎月领全境的将士，绝大部分都来了。”
这已经是国运之战了。
金冲适时道。
“怕是飞云岭那边，也是倾巢而出。”
漫缘想了下，微微摇头。
“怕是不止，要是飞云岭这么打，多半他们也要大残，从现在的情况看，多半，是三个以上的领地对皎月领，开始绞杀了！”
她是世家出身，便是那些满载军舰从身边经过，都能比金冲看出更多的信息。
而又航行了大半天，到了晚间的时候，皎月领的情况，似乎越发不妙了。
因为有两艘残破的，只能勉强运转的军舰，竟载着满船的受伤的鬼族将士，返航了！
上边一个鬼族军校，见到宁亦的战舰那么空闲，跳上来就要接管。
可惜等到漫缘出去，亮明身份，那家伙，都差点跪下赔罪了。
北风世家的未来继承人，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军校可以拿捏的。
经此一事，漫缘觉得，应该转向，绕点路也好，至少不要从战场中央穿过，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主上，我估计前方，至少有十多万鬼族在厮杀，这般鲁莽闯入，只怕会被双方当做敌军而击落。”
眼见宁亦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意思，漫缘不由得有些急，再次进言起来。
“皎月领，绝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的，皎月领主，本来就不擅长战斗，万一遇上了溃兵，可就不好弄了……”
鬼族溃兵，基本没有纪律，那是烧杀抢掠，比土匪还土匪，碰上了，可不管什么世家不世家的。
而像这种级别的战争，很可能溃兵都是成千上万。
宁亦看着神色诚恳的漫缘，问道。
“我们便走哪里？”
“往东北方向走，贴着战场绕行便可。”漫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想来这个建议，已经在她心里，转了良久。
宁亦盯着她，轻轻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忽而问道。
“你对鬼族往圣，可有了解？”
“我鬼族未来的明灯，带领整个族群步入巅峰的唯一希望。”漫缘如是说，脸上的神情，几近虔诚。
这话语，算得上是至高评价了。
宁亦心念转动，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主上？”漫缘不解。
宁亦摆摆手，“昨天你跟金冲聊了很久，应该知道我去摇光峰，是要做甚，对吧？”
漫缘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说是聊天，但是金冲在自己的特意讨好之下，说出了不少神魔井里的事。
或者说，那是她在刺探自己主上的情报——没有经过宁亦允许的情况下。
她最终还是点头道。
“主上将要召唤鬼圣散落的神魂——主上这般做，以后鬼族莫不感恩。”
“所以，”宁亦轻轻呼了口气，“既然我要做的事情那般重要，不若你发个信息给那些鬼王，让他们把印信送来如何？”
漫缘张大了嘴巴，愣神道。
“我们，在这里等？”
“不，去战场那边等，怎么，不行吗？”宁亦眼神有点冷，“你也知道，召唤往圣神魂，是要消耗我体内的气运的，我都这般辛苦付出，他们这点事也不答应？”
言下之意，若是不行，那自己便打道回府，回仙界去了。
漫缘有些慌，连忙摇手道。
“主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等着，我这就让他们把印信送来！”
“对嘛，要快，我时间不多，还答应了别人三天之内，要回仙界的。”
“三天？！”漫缘惊叫一声，方想让宁亦多留一阵子，却见他脸上满是不耐烦，好似自己这个新认主的鬼族奴仆，几如累赘。
“主上放心，我这就让他们亲手把印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