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很快挖好,苏军和路之自发把韩时越抬进坑里,一小捧土一小捧土的慢慢填,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
秦苒双手捧着沙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巨大的悲伤不断往上冲,冲的她泪眼婆娑。
把沙粒轻轻盖在了他的双脚上,虔诚又不舍。
“我知道你一个人上路会很孤独,埋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沙漠会难过,不过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会来看你!”
不知跪了多久,双腿麻涩难忍,秦苒却迟迟不肯把沙土盖在他的俊脸上,多好看的一张脸啊!
“秦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言外之意,耽误再久,韩时越也不会死而复生,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早点启程。
秦苒抖了抖僵硬的身子,闭上眼睛,手指间露出缝隙,任沙子从指尖溜走,心中涌起大片大片的荒凉。
苏军捧起最后一捧沙土,轻轻撒在了坟包上,在向韩时越做最后的告别。
夕阳西下,余晖将四人身影拉的老长。
他们默默地站在坟包前,眼睛通红。
秦苒也跟他们一样,站成了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韩时越的死就像在她心间打了个结,走一步,扯一下,扯得心肠时时作痛。
宋奕璟轻轻拍了拍秦苒的肩膀,嘴唇颤抖,连声音都变得沙哑:“我们走吧,让他安静地休息。”
秦苒背过身去,大口呼吸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四人转身离开,脚步无比沉重。
小队八人,只剩下一半,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跋涉在荒无人烟的大漠。
狂风吹起沙尘,迷蒙一片。
正如四人心中的荒凉悲凄和绝望。
秦苒心不在焉的走着,一步一回头,耳边一次次响起他的呼唤,“秦苒,秦苒……”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好像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自己肚里翻腾。
双脚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一步一步艰难爬行。
眼看着离坟包越来越远,她再一次红了眼眶,硬生生咽下苦涩。
心里绞着疼。
韩时越,我们走了,对不起啊,没有能力让你回家,再见了!
一阵风轻轻抚过秦苒面颊,好像在说,秦苒没关系,下辈子再见!
秦苒哽咽着伸出手,贪婪的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好,人都是向死而生,或许过不了几十年,我们还会相聚。
宋奕璟握了握拳头,又不甘心的放下,想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言语都在韩时越奋不顾身以死相救面前失了颜色,苍白无力。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因为死人无论生前多么平凡,都会在未亡人心里升华成唯美的所在,而活着的人无论做的多好,总会被生活的琐碎和不如意摧毁。
他耷拉着脑袋,咽下嘴里的苦涩,沙粒摩擦着喉咙,生疼生疼的,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慢慢抽离,一阵阵晕眩感让他几乎要摔倒在地。
身体好像被榨干了一样,那种虚弱感仿佛大海中的一片枯叶,无力抵挡任何风浪。
傍晚的风还是很烫,擦过皮肤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带走人体内的所有水分,恨不能连血液也一起榨干。
宋奕璟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沙粒仿佛飘了起来,在嘲笑着他的虚弱。
接连的打击让秦苒差点提不起精神, 不过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剩下的三人身上,视线擦过宋奕璟的时候,见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虚汗大滴大滴的滴落。
连忙掏出一块能量棒塞进了他嘴里。
蜥蜴肉根本不顶饿,长期以来的艰难跋涉导致身体积弱,体力下降。
宋奕璟从小在锦衣玉食堆里长大, 没吃过苦头,耐力自然比不上长期干体力活的苏军和路之。
身体差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队的前行之路再次停了下来,哪怕晚回家一会,他们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秦苒喂完能量棒,又把自己的水袋给他灌了几口,边试额头边问:“宋奕璟,你有没有感觉好些?”
幸好头不热,应该是体内长时间缺能量导致的。
宋奕璟头脑昏沉,身体还是有点无力,但比之前好的多,“我没事了,我们还是接着启程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还是稍微休息会吧!”
秦苒扶着他慢慢坐在地上,神色茫然的看向前方,应该快了吧?
也不知道刘响他们有没有看到她留下的水。
但愿这些水能救他们一命吧!
半个小时后,四人又重新踏上回家的路。
宋奕璟脸色好了很多,不过,秦苒怕他体力不支,走会歇会,一路走走停停,倒也翻过了好几座沙丘。
上沙丘的时候,上两步滑一步,走的格外艰难。
下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沙丘顶端,任身体自由下滑,有时候掌握不好幅度,也会一头扎进沙子里,摔的生疼。
不过疼总比累好,几人为了省点力气也是拼了。
“秦姐,今晚不休息吗?”
秦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冷风嗖嗖的,四人抖抖嗦嗦凑在一起,相互取暖。
“你累了?休息一会也挺好!”
苏军连忙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担心夜里有危险吗?”
在沙漠里夜行实在不是个好选择,非常容易迷路,又因为视线不好,很难避开诸如毒蛇毒蝎子之类。
不过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非常靠近沙漠边缘了,危险性大大降低,而且作为异能者,夜视只是基操。
“那我们还是休息几个小时,等天亮再出发!”
尽管她很想晚上多爬会沙丘,但为了队友的安全着想,还是决定不再前行。
自顾自找了个背风处,挖了个大坑,把自己埋在坑里避寒。
不过她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目光空洞的望向天空,周围静悄悄的,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星星点点,偶有一两颗流星划过。
她出神的想着,韩时越会不会也化作了一颗流星,在浩淼的宇宙中遨游呢?
还有乔笙,她已经很久想不起这个姑娘了,平时在队伍里沉默寡言,却从来对她的话奉为圣旨,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全心全意的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