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卢氏大宅。
卢长淮兄弟几人看见卢钦霖几个年轻儿郎身后还跟着个岳子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岳子禹在书院为了岳染与南魏学子大打出手,卢钦霖已通过飞鸽传书告知了卢长淮。
对于卢钦霖的眼光,卢长淮一向是比较信任的。
只是这个五年前还无比顽劣的岳子禹,如今居然会为了岳染打架,着实让卢长淮有些诧异。
两年前他帮了岳渊一回,将岳子禹送进西鹿书院,便再没关心过后续,卢钦霖等人也从不曾提过他。
看来西鹿书院对这小子影响还挺大。
岳子禹头一次踏进卢氏大宅,虽然卢家看起来并不比京城定北王府奢华,甚至宅子还更加古朴,但他心里不知为何怦怦直跳,莫名的紧张。
卢长淮的眼神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种审视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经过两年书院生活的冷暖试炼,他已经能看懂别人的眼神,更何况卢长淮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疑虑。
岳子禹踯躅片刻,硬着头皮站起身,对着卢长淮躬身一礼:
“晚生在西陵城也赁了宅子,若是不方便,晚生不如还是回自己宅子,与我家书童一同回京也是一样。”
卢长淮的手指无声敲击着桌面,认真地打量着岳子禹。
他看得出这少年眼中有不安,有倔犟,还有几分身为王府子弟的傲气。
“不急,喝杯茶再走也可。”
卢长淮发了话,岳子禹只得坐下。
他局促地转移视线,却在手边的小茶几上看见一份邸报。
旁边的卢钦霖等人已经在翻阅邸报了。
岳子禹越发觉得不自在,眼神盯着邸报封面,冷不丁看见一行字:岳染郡主自证清白。
他连忙将邸报拿到手中认真看起来。
等看到岳染用肩膀上的青金石合欢刺青自证清白之后,他才松了口气,随后又看见狼人霍尔被劫法场的消息,眉头立刻皱起。
也不知道岳染是什么眼神,宠了那狼人五年,宠成了个白眼狼!
那人哪里值得她放在手心里护着?
她这么傻,到底怎么打的胜仗?
啪,卢钦伦第一个放下邸报,脸上表情轻快起来:
“没想到这些天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在都有惊无险。”
卢钦霖也抬起头,眼中露出了微笑:
“说实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卢长甫微笑道:
“这次的车队,四叔安排的都是最快的马以及车轮做了处理的马车,七天之内,便能到达京城。”
原本想用自己马车回京的岳子禹顿时心里一动,若是普通马车,从西陵到京城需十天才能到。
一直在暗中观察岳子禹的卢长淮端起茶轻抿一口,悠然开口:
“二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与钦霖他们一同回京?”
岳子禹呆了呆才知道卢长淮口中的二公子指的就是自己,他连忙站起身,再次行礼:
“多谢卢山长!”
尽管卢长淮不做西鹿书院山长已有多年,但书院学子提到他仍然会尊称山长。
离京之前,母妃曾说过只管大胆称呼卢长淮为“大舅舅”,当时他也觉得没什么。
而今他总算有机会站在卢长淮本人面前,那声大舅舅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这声卢山长喊出来,岳子禹只觉浑身自在了许多,心气儿都顺了。
卢长卿从一开始便没有正眼看过岳子禹,听了这句卢山长,他才终于看了眼岳子禹。
嗯,比他那个动不动便舔着脸喊舅舅的兄长有点廉耻心。
直到翌日早晨,岳子禹等在卢氏大宅门口的心情依然是愉快的。
两年了,他终于能回家看看了。
母妃写信说父王身体日益衰败,他早就想回去,奈何母妃就是不允。
如今他能跟着卢家人一同回京,想必母妃不会再有意见。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浩浩荡荡的卢家车队之后,变成了惊恐。
当初他离京赶赴西陵,母妃给他带了五辆马车还觉得不够,被父王呵斥之后,改成了三辆马车。
而现在他眼前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卢家车队,足足有将近五十辆马车!
其中后半截车队全都是满满的物资,一看就是“我很有钱”。
骑着马护在车队两边的卢家护院们,粗略一看将近几百人。
这些人说是护院,那一个个体格精壮眼带杀气,便是上了战场也不输那些平西大营的将士,一看就是“不要命的尽管来抢试试”。
卢家大宅大门打开,卢长淮为首,卢长卿以及一位美貌妇人在侧,领着卢钦霖等小辈依次而出,卢长甫则留在最后目送众人上马车。
看来此次进京,卢家是卢长甫留守西陵城。
让他惊讶的是,卢家人此次进京还带了两名豆蔻年龄的少女,容貌精致秀丽,与卢钦霖颇为相像。
岳子禹在卢钦伦身后微微撇嘴,进京日程七天,一路上快马加鞭车马劳顿,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能不能吃得消。
仿佛察觉到他的眼神,其中一位个子较高的少女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岳子禹。
岳子禹顿时汗毛一竖,这女子的眼神好凶。
干什么?他都不认识她。
一旁年龄较小的少女脸上则是一团和气,扯了扯高个少女的衣袖,后者才转过头上了马车。
“我大妹妹钦雅平日里最是崇拜岳染表姐,最擅长使长鞭,性格直率,但并无坏心,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卢钦霖转过脸来,微笑着解释。
不知为何,长鞭这两个字仿佛说的特别用力。
岳子禹轻咳一声,他能说什么?
一声长长的呼哨响起,壮观的卢家车队开始出发。
靠前的一辆马车中,面容玉雪可爱的少女掩着唇直笑:
“姐姐,你刚刚把岳子禹吓到了,我看他好像没那么坏。”
卢钦雅唇角一扯,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鞭子:
“钦岫,你别轻易就被这人给骗了,就冲他那个母亲和兄长,咱们就不能不防。”
旁边的美貌妇人,卢长卿的夫人齐氏笑着道:
“没错,岫儿,有些人不能看他的外表,还得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卢钦岫乖巧点头:
“放心吧,母亲,姐姐,我听你们的话,凡是对岳染姐姐不怀好意的,都是咱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