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看见顾砚眸底暗含惊喜与期待的眼神，心里好笑。
她把热腾腾的烤串递给顾砚，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坐下：“给你拿了点小馒头之类的，这些可以吃吗？”
顾砚点头接过，张口咬下一块口蘑。
真的可以？
江染怀疑地盯着他，想起来之前他还说吃川菜没事，这人信誉值低得可怜。
见他面色如常，不怎么勉强，江染松了口气。
她举起自己的麻辣鲜香的烤鸡烤牛舌烤鱿鱼，冲顾砚扬了扬眉梢，香喷喷咀嚼。
顾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江染就是故意让他闻得见吃不着，大约是因为他刚刚冷落她，这时候伺机报复。
他眼中闪过细微的笑意，纵容地配合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她在身边陪着，这些食物入口也多了几分滋味。
江染吃完手中所有的烤串，却见顾砚那边不过动了一半不到。
如果不是刚刚就有在注意他的情况，单看他细细咀嚼的样子，倒是没什么不对。
可事实上，江染能够看出他进食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却迟迟没有停口。
像是想要勉强自己全部吃完。
虽然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江染还是抓住他的手腕：“不用吃光，消化不了就糟糕了。”
顾砚抿着唇，与她僵持了片刻。
最后他有些颓然地放下剩余的食物。
只不过这么一点东西，都没有办法吃完。他难以自制地嫌恶自己的身体。
心情郁结，刚刚平静下来的胃部再度隐隐作痛起来，连带着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开始作乱，他喉咙深处涌起一阵反胃的感觉，转瞬又被他强自压下。
江染只能看出他的神情又现出几分压抑，猜不透他情绪转变的原因，只好胡乱安慰：“说不定是我拿的几样不合你胃口？总之不用勉强。”
“我来解决就行。”她大大方方把东西接过来，避开接触过的位置，下了口。
顾砚坐在不远处，沉默又专注地望着她，眼眸漆黑如深海。
江染被他的视线盯着，少有的觉出几分不自在来。
明明是这么冷的人，为什么目光烫得她有点发慌？
江染三下两下把食物解决干净，抬头回望，却见顾砚转开了视线。
看，但不能光明正大看？
江染之前没有留意，然而一旦开始往这个方向去想，只觉得顾砚的行为处处是在意她的痕迹。
而她并不觉得讨厌。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表面冰冷漠然又强势的人，对她一个人露出细腻情绪的感觉。
江染弯了弯眼，问他：“等下会燃篝火，外边幕布投影应该都准备好了，要出去看露天电影吗？”
顾砚其实胃里有些发胀，但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应了一声就要起身穿衣。
外边还挺冷的。
江染想着，从口袋里掏出法宝，眼疾手快往他腹部拍了一张暖宝宝。
动作不重，但顾砚胃部本就鼓胀不适，被她轻轻一压忍不住从口中溢出一声痛吟。
“抱歉！我还以为……”江染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他刚刚没能忍住，她还以为他吃药休息后已经差不多好了。
就这样，还想大冷天拖着身体出去看电影？
江染对他逞强的程度早有预料，此刻心里依旧无奈地叹气。
她把顾砚按回床上：“剥夺你观看片头的机会，等下要是好一点，我们再出去。”
顾砚捕捉到了“我们”，意识到她不仅仅要求他留在帐篷里，自己也会待在这里陪他。
对他来说，只要呆在她的身边，看不看电影又有什么关系。
可如果是她想看的，自己却拖累她错过了期待的剧情……
“没事，你去看电影吧。”顾砚声音低哑滞涩。
江染歪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挽留的意味。
她点点头，钻出帐篷。
顾砚心口好似被她的果断深深刺了一下。
他恹恹垂下眼睫，胡乱揉了两下沉沉胀痛的胃脘，眼眸中神采尽褪。
可下一秒，篷布又被掀开。
江染抱着下午他们“监视”众人登山用的平板走了进来。
她钻进来的一瞬间顾砚还没来得及收敛住情绪，江染见他神色落寞，好像被主人遗弃在雨中的狗狗。
他抬眼的一瞬间，眸中亮起微弱的光彩，像是流浪许久穷途末路却忽然被原主认领回家，连欣喜都强自压抑不敢表露。
她迅速把这个动物比喻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这两天胆子大得很，敢把顾砚当狗了！
“外面在放《情书》，在帐篷里看也是一样，你躺着就行。”她把调好画面的平板递过去，再度把顾砚按回床上。
“要是痛得厉害记得喊我暂停，知道吗？”她再三强调。
顾砚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胃里的气体顶得他心神不宁，好像有一只气球在腹中一点点膨胀，又疼又憋闷。如果不是江染就在身边，他只想狠狠压着胃部蜷缩在床上咬牙忍耐。
但他不愿意扫兴。
江染搬着小马扎，挨着顾砚坐到床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按下播放。
帐篷里静谧无声，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开始半小时，江染还一边认真看电影，一边留意着顾砚的身体状况。
看着看着，她眼皮越来越重，不动声色调整了下坐姿，用手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身旁，顾砚的视线从电影画面移至她的脸上。
女孩浓密长睫垂落，遮住了灿若繁星的眼眸，呼吸清浅，莹润唇瓣无意识地轻启，尽管姿势随意，也能睡得香甜。
他看得出神。
胃里像是塞着一团海绵，胀得他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可身上再难受，心里却无比满足。
大概没有什么会比现在这样的时光更让人安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染脑袋忽地一磕。
顾砚见她就要惊醒，悄然收回视线。
江染眨了眨眼醒过神来，就见电影已经播到最后十分钟的结尾部分。
……难道是我浪漫过敏吗？
江染反思。
她直起身，发觉身上一张绒毯滑落下来，是顾砚趁她睡着帮她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