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面上血色快要褪尽,唇紧抿着,漆黑眼中微弱的希冀摇摇欲坠。
江染被他惨淡的脸色惊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腰,生怕扶晚一秒就要眼睁睁看他无力滑落。
“怎么不舒服?难受多久了?”她半扶半抱,扶着顾砚避开镜头往角落去。他身上不正常的热意还没有散去,肩背因为忍耐疼痛而绷得僵硬。
顾砚低低喘了口气,用力到泛白的指骨微微放松,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被托抱出水面,在长久的窒息后终于呼吸到了氧气。
他安静了片刻才回应,声音沙哑、带着病发的虚弱:“就刚刚,胃里搅得疼。”
什么?
江染赶紧又抱紧一点:反派都喊疼了,这得有多疼啊!
她把人扶进角落的位置,帮他擦了下额角涔涔的冷汗,关切道:“很严重吗?你说实话。”
顾砚胃里虽然翻江倒海,但折磨得他快要脱力的剧烈绞痛已经熬过,此刻胃部不时抽搐,像是疼痛的余澜。
“已经好点了,唔……”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胃里翻腾的恶心感一阵上涌,他忍不住低吟,又紧紧抿住薄唇,想要克制住翻涌的呕意。
我就知道!!江染自己解开他的大衣,伸手去探他的上腹。
他衣料下的胃部微微鼓胀,像是被吃下去的东西硬生生塞满,沉甸甸坠在腹中,看上去就胀得难受。
可他明明都没吃多少东西。
江染忽然想起自己添下一碗粥时顺口问了顾砚一句,看他点了头,帮他也加了一勺。
该不会,他其实已经吃不下了吧?
……你饱了倒是拒绝啊!
江染又气又罪恶。
看顾砚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密布,紧抿着唇急促喘息的样子,她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只能把人揽进怀里,收着力帮他轻轻揉胃。
顾砚被按在江染肩头,喉结一下下滑动,勉强压下作呕的冲动,忍得上身微微颤抖。
胃里翻涌,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浸湿的额发蹭脏江染的衣服,略微侧过头避开。
下一秒,脑袋就被江染按住,实打实靠在了她肩上。
“你就省省吧,好不好?我又没有洁癖。”江染无奈到极点,摸了摸顾砚后脑的头发,抱着他低声劝说。
她能感觉到顾砚胃中的抽动与坠胀,知道他被折腾得相当不适,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帮他缓解的方法,只能把顾砚圈在怀里缓缓抚着他的脊背。
她的手像是带着电流。
顾砚倚靠在她肩头不住颤抖,一瞬觉得心头暖得发烫,一瞬又战栗着恐惧下一秒喉中失守弄脏她的衣服。
胃里一阵灼热翻涌而上,他紧闭着眼,喉结每一下滚动,咽喉都像刀割一样干痛。
他死死咬着下唇,生怕猛烈的反流往上翻涌,忍得喘息都断断续续,唇齿间克制不住溢出低低的呻吟。
江染只觉得顾砚颤抖得厉害,连痛吟都忍不住了,肯定难受得不行。
她抱紧怀里的男人,心里发紧,已经在计算抱他冲去医院要多久。
“顾砚,要不我们去校医院吧,这么疼着不是办法。”江染帮他擦了下快要滑落的冷汗。
顾砚蹙着眉摇头,脸埋在她肩上,声音低闷嘶哑:“我……想吐……”
江染抬头看了一眼,食堂除了节目组外空荡荡的。
“好,还忍得住吗?”她安抚地摸顾砚的脸:“我去拿个袋子,现在没什么人,这里是角落,我会马上帮你扔掉的。”
顾砚却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江染衣摆,他抬起惨白的脸来,眼角已经忍出难耐的水光,仍旧不愿意放松。
好有公德心的反派!
江染暗叹,换了个方法:“那我抱你去外面洗手间?超快。”
顾砚喉中一阵一阵恶心,忍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摇头拒绝。
过了好半晌,他才忍下一阵呕意,终于能够断断续续开口:“麻烦、帮我倒……温水……”
江染顿了一秒,让他靠在遮挡墙边:“好的顾总,麻烦稍等。”
你客气我礼貌是吧?
她拿着袋子和接好的水回来时,顾砚已经难受得弓着身子趴在桌上,一手没有章法地揉按腹部,脸埋在手臂里,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痛苦。
江染叹气,放轻动作把人揽进怀里,圈着他喂他喝水。
他抿了两口,就像是咽不下去了一样,无力地靠在她身上。
江染抱着他,他身体极力隐忍地颤抖,搅得她心里也开始发颤。
好可怜……江染将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拂去。
又熬了许久,大概是用温水压了一下,顾砚胃里比刚刚稍微好受一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半靠在江染怀里轻颤,能感受到她的手打着圈轻轻帮他揉着胃腹,沉甸甸的胀痛似乎有所缓解,翻涌的不适也在慢慢减弱。
江染又抱了顾砚很久,感觉他已经不再发抖。
看来这次发作顺利熬过去了。
她俯身啄了下顾砚有些干裂的唇瓣,终于放松下来:“我们顾砚好棒,这么难受都撑过来了。太辛苦了,得奖励一下。”
顾砚被她说得眼里染上几分窘迫,下一秒又被江染捧住了脸。
江染忍着笑在他额间、眼角、下颌亲了好几下,美名曰奖励。
顾砚面色依然发白,可黑漆漆的眼眸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眸中似乎有灼眼的星光闪过。
江染冒着红心欣赏了一会儿他染着病意却依旧夺目的眉眼,忽然意识到:
坏了,给人反派亲成花脸了。
江染不动声色拿了湿巾帮他擦脸,顺便把沾上的口红也悄无声息擦干净。
顾砚安静地仰着脸任她动作,像是已经了然她在销毁证据。
他胃里依旧隐隐胀着疼,但已经回到了能够接受的程度。
江染再次确定他的情况ok后,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继续录制。
顾砚趁着江染起身,抬起手指按了按已经僵成一片的腰椎,面上却一点不显,扶着桌边正常起身。
二人朝食堂外走。
窗边的陆禹川视线锁着他们的背影。
从他的角度,只能隔着挡板隐约看到江染紧紧抱着顾砚,过了快一刻钟才撒手。
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眼神不快地看着两人往外走。
桑然竟然变心了?
顾砚有哪里比他好?
只有江染……只有江染至死不渝爱他……
陆禹川目光扫过身旁的白音晚,眼中的怀恋转为懊悔。
他忽然脊背一凉。
陆禹川抬头,只见落后江染半步的顾砚正回身盯他。
他黑眸微眯,眸色凛冽幽寒、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