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隐匿踪迹,骑自行车前往医院,老家这边没有夜生活,主干道晚上人很少,路灯以外的地方被黑暗统治。
这种时候有人比没人恐怖,寂静昏黄的路灯下一人一车飞驰而过,老簿背靠我坐在后座上,严防经过某个路灯后,车上突然多个人的情况。
这段路不算近,身上也不算冷,赶在午夜前到达医院,藏好自行车以后绕到医院后方,我从这里翻出来的,或许也能从这里翻回去。
傍晚站着人的窗户,现在基本都被窗帘挡住了,仅有四个窗户亮着微弱的光,通过亮度判断,那里面没开灯,最多是点了根蜡烛。
“华鸢,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前天在医院公告牌上看到停电维修通知,停电维修时间刚好是今天,外面的人发现医院没开灯都不会起疑。”
“我倒更愿意相信无巧不成书,如果是蓝腿怪物提前安排好的,那我们这次进去必定是瓮中之鳖。”
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室内,医院空地车棚等室外空间没人没异常情况。
围栏后的医院恐怕还没有展开剥灵狱,给我的割裂感却不输之前碰到的其他剥灵狱,当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这种突变形成的隔绝感远超任何牢笼。
终究是要面对的,我从翻出来的地方返回医院,落地瞬间,视野范围内所有窗户的窗帘后面都闪了一下蓝光。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老簿发现更恐怖的异变。
“华鸢,这家医院原来有二十四层吗?”
“什么二十四层,小县城的医院哪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把头抬到最高角度,仍然无法看清最高层。
我在大城市里上班的时候,见过最高的医院也不过十五六层,能在几个小时内把小县城医院扩建到二十多层,除了幻觉别无它法。
“老簿,蓝腿和黑虫子们对居住条件要求挺苛刻啊,必须得是高层写字楼,别的虫子是往下越挖越深,它们却喜欢往上爬。”
“先别妄下定论,地下一层也有可能被它们扩建了,只是现在看不到而已。”
老簿推测真正的剥灵狱还在地下,我觉得剥灵狱在那多出来的二十层里,一个可能埋土里,一个可能摔地上。
“华鸢,我根据值班表和病床数量推测,医院里至少有七十多人,再加上最近感冒流感高发季,如果来买药的人被当场扣下,里面可能有近百人。”
“以前总觉得老家人少,这次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了,几十口子人过个田园生活挺好的。”
“桃花源?”
“阴间版桃花源!”
医疗器材垃圾处理间有个通往车棚方向的小门,平时人烟稀少,门上的锁早已经被撞坏了,从这个地方进入相对安全。
吱呀一声把门推开,这扇门年久失修发出了很大的噪音,可以说是刚开始就暴露行踪了,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平时这地方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味,不少医护人员喜欢在这地方抽烟,用消毒水味压过烟味,这次从进门开始,只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绿色的应急指示灯醒目且怪异,箭头指示方向居然是朝里面的,走近发现前面是条死胡同,原本的楼梯口现在变成了一堵墙。
我回头看应急指示灯,绿色的灯光变成红色,奔跑的小人图标变成了坠楼的小人图标,等我再回头看那堵墙,原本的楼梯口突然出现,只有下楼的台阶,没有上楼的台阶。
“老簿,真给你猜对了。”
“不要着急下去,这么容易被我猜到的事情都不靠谱。”
“啊?除了往下就是往上,不是被你猜到就是被我猜到,难道还有其他选项啊。”
“墙已经消失了,在往前走走看。”
“前面有危险怎么办?”
“有危险也会跟着你上楼或者下楼躲不掉的,在一楼还有跑出去的可能,进了楼梯间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和老簿往一楼大厅方向前进,路过药房,里面放西药的架子也变成了中药抽屉柜子,每一个抽屉上都没有写清药名。
“老簿,那些抽屉里放着的是中药吗?怎么都没标注名字啊。”
“在你认知里,没标药名的抽屉一般放什么呢?”
“电视剧里演的,里面一般是放散碎无人认领的人骨。”
“那就先按这个方向推算,人骨目前对我们没用,不要去管它,继续走。”
这段前往大厅的走廊在印象里没有这么长,路上出现了化验室,儿科等房间,这几个房间原本都不在一层楼上。
来到拍片子的检查室门前,情况更糟了,安放检查设备的地方现在放了一口棺材,从里面飞出几只蓝色的萤火虫。
见状我立刻趴下,不能再被蓝色闪光影响到,在我趴下以后,听到几声虫子撞玻璃的声音,我只好低着头半蹲着继续往前走。
低着头没走出几米,再抬头已经在大厅里了,引导员平时值班的桌子上干干净净,连一本流感预防手册都没有。
大厅两侧的门诊窗口换成了黑玻璃,像极了那天在地下停尸间看到的那种,只不过我接近以后,没有出现黑虫蠕动的情况。
“华鸢,先别看门诊窗口了,这道铁网怎么打开?”
“这种铁网我只在银行下班后隔着玻璃门看到过几次,它是怎么关的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开门。”
“往上走的路被封住了,我们只能回去往下走了。”
“华鸢,且慢。”
老簿站在铁网前徘徊良久,然后看了看两边的门诊窗口。
“想办法撬开门诊窗口钻进去,剥灵狱可能在地下室,但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人,只能往上走。”
“你这次带来的工具里有一个是专门撬门撬窗的吧,当初你为了不被发现,藏得很深,这次肯拿出来还不赶紧用一用。”
“这种工具需要专业人士去备案,藏得深一点能减少麻烦。”
我把一个液压钳改装成了扩张器,功率不足以撬开防盗铁门,一般的木门和铝合金窗还是可以操作的。
门诊窗口通常只有一个内侧的卡扣,从中间很轻易就能撬开,发出的噪音在空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不敢多耽搁,从门诊窗口爬进去后打开房门绕到了铁网后面,正在这时,身后的楼梯上传来沉闷的高跟鞋声。
借助手电光,我看到这家医院的护士长从楼梯上晃晃悠悠的走下来,护士长是心宽体胖同时热爱八卦的中年女人。
护士长虽然喜欢聊别人的八卦,但本性不坏,在我住院期间对我十分照顾,特别是我和林护士同时出现的时候,她那双爱八卦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护士长,满身污渍,分不清是血渍还是尿液粪便,瞳孔翻白,四肢极其不协调的晃动着。
护士长手拿着针管,不明液体从针头上滴落,滴在护士长鞋面上腐蚀出一缕白烟,护士长短暂停顿后弓腰作势,下一秒飞扑过来。
我侧身躲过突袭,再回身时护士长已经爬到铁网上了,四肢翻转如同一只大蜘蛛盘踞在蛛网上等待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