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谨慎，也很聪明，为了杀人而磨砺了十来年的手段确实非凡，但他还是犯了错，他没有足够的钱，所以他要找便宜的钟点房之类的地方落脚，而他只知道自己正被追踪，而不知道警方还没有下达正式的通缉令，投鼠忌器，他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做事，所以他要么睡桥洞，要么是找个不需要身份证明就能入住的不正规小酒店。”
    周劲维坐在车里，手机放在一边，佩戴蓝牙耳机倾听陈庭汉的说明，双手拿着纸和笔记着什么。
    那边的叙述平缓而稳定：“如果他拉的下脸去睡桥洞，那可真难找了，幸好，他还是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顺着这个思路，我找到了离钟楼街一公里的另一条街，这里有的是不需要身份证明就可以入住的黑旅馆。”
    “运气还不错，顺着路往下找，在第二天也就是刚刚，我在这附近的超市的监控里找到了他，以及他买东西的单子。”
    “季阳海买熟食，都是不耐放的玩意，看分量，应该够三四个人吃，有可能是和人合住的，那范围就缩小了，基本剔除了日结的小酒店，要么是支持长住的酒店，要么是长租的廉租房。”
    “前者三四个人住一间显得太挤，从钱上来看不划算，酒店也不会乐意做这种生意，那就是廉租房，结合他离开时走的方向，最终我查出了具体的位置。”
    周劲维在纸上写下那个地址，应了几声后，紧接着写下季阳海的作息时间，递给坐在主驾驶座的秦也海：“去抓人。”
    秦也海看着纸上的内容，所写之详细，让他瞠目结舌，道：“什么意思，师父你这个是线人还是仙人啊，望海这么大的地方，真给他揪出来了？”
    “少废话，开车。”
    周劲维表面平静，实际也相当震惊，他抽空给那边发了条短信：你要不考虑一下，来干我们这行？
    这玩笑话，那边没理。
    秦也海打着车，却没启动，道：“那，那边怎么办？”
    他指向车外，车外是钟楼街的破落街景，在旁边支着手机维修小摊子的光头男人，就是他们刚刚的目标，就是可能持有违禁品的黑商。
    “不管他，把季阳海逮住，如果他身上有东西，拔出萝卜带出泥，这种货色也跑不掉。”
    ……
    ……
    很快，一公里的路程转眼就走完了，他们很快到了指定的那栋楼楼下。
    他们身处的小区得有二十多岁的年纪，绿化带缺乏保养，花草树木垂垂老矣，枝枯叶落，一如这里的人，落入了垂暮。
    楼里也没有电梯，他们爬上七楼，找到纸条上的门牌号，小区没有专门的保洁，一路上来，有些层数的楼道或多或少都堆了些生活垃圾，可没有哪一家哪一户像这儿的这么夸张，门口的垃圾堆成小山，几乎要把门塞住的程度。
    秦也海是个莽子，他不由分说，踢开一袋垃圾，上去就要敲门，周劲维连忙把他拉住。
    周劲维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拿出反窥镜，丢给秦也海，徒弟心领神会，将其覆在猫眼上，探头往里看去，而周劲维则拿出手机，紧急向局里报告。
    “嗯？”秦也海忽然发出了疑惑的鼻音：“这，什么情况？”
    周劲维把手抵在腰间，警惕地道：“怎么了？”
    秦也海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窥镜递还给周劲维，然而动作大了些，不慎压到了门把手，诡异的是，这一压却反而把门给打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揭开庐山真面目后，里面是三个人，三个被绳子捆住，用抹布塞住嘴的男人。
    周劲维认识其中两人，他们都是登记在案的通缉犯。
    他们齐刷刷看向两人，求助似地大喊起来，然而嘴巴被堵上，只发出了滑稽的咿呜声。
    双方靠近，他们用眼神祈求周劲维摘掉嘴巴里的纱布，给他们松绑，周劲维却最先注意到其中一人头上用电工胶布缠着的标签，他一把扯下。
    待周劲维看清上面的内容，一股凉气仿佛从脚底窜到头顶。
    “要糟！”
    他当即掏出手机，把纸条拍给那个人。
    ......
    ......
    陈庭汉用另一部手机登录账号，这才看到他拍过来的那张照片。
    纸条上写着如下几段话：
    竟然真的有人跟踪，我太吃惊了。
    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了，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对话的好时机。
    这三个通缉犯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希望各位看在礼物的份上网开一面。
    如果你们执意，那其实也无所谓，你们看到这张纸条时，已经来不及了。
    杀人如麻，残忍远甚于我的罪犯不值得你们奔波。
    陈庭汉没什么表情波动，整了整领带，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一些，他穿着正装，站在一个五层民房的楼顶，往下边看去，前方就是邓实的住所，他又召集了一群“弟兄”，围在身边，又找了几个女人，在里面寻欢作乐。
    外围还有那个叫蔡荣城的警察坐在车里，时刻盯着那边。
    很难想象，什么样的通天手段才能让一个人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在重重包围中取了邓实的命。
    他真要在这种情况下动手？
    难道季阳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了？
    这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季阳海老谋深算，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心急过，没道理最后一刻自暴自弃了。
    最让他感到忧心的还是这张纸条，毫无疑问，季阳海暗地里有通风报信的帮手，而且藏身在警局里，依托于这个帮手，他提前获知了释放邓实的消息，也得知了自己这伙人正调查他。
    可这说法总让陈庭汉觉得奇怪。
    什么叫“竟然真的有人跟踪”？
    带着重重疑虑，陈庭汉叹了口气，太阳要下山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李紫衫的生日聚会。
    就像纸条上说的，邓实是个一等一的畜生，手上犯过人命，弥足残忍，他的命在陈庭汉眼里不值一提，之所以要如此奔波的理由，一方面是害怕季阳海因为自己的复仇计划，把无辜群众卷入进去，一方面，邓实是个软柿子、突破口，要对付王家，拿他敲开第一道口子最合适不过了。
    最让陈庭汉感到可惜的还是季阳海，要是能阻止他一条路走到黑，也算是弥补了遗憾，只是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趋近于零了。
    正想着，他监视的屋子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闹哄哄的，乱成一团，随后邓实竟是带着一大帮子人，主动走出了安全的屋子，走到大街上。
    他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