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衫给他递了张纸巾，可陈庭汉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塑料餐盒，腾不开空去接，想了想，把嘴巴凑了过去，李紫衫微微一滞，没好气地把纸巾拍在了他脸上。
    陈庭汉感觉奇奇怪怪，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眨了眨眼道，呼的一下把脸上的纸巾吹掉，说道：“你脑袋坏啦，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先说是不是嘛。”李紫衫不依不饶。
    陈庭汉笑骂道：“你神经啦，连影都没有的事，”
    李紫衫立马就来戏了，嘴巴一瘪，眸子里好像蓄满一汪秋水，委屈巴巴地道：“你凶我，你为了那个女人凶我。”
    天气转凉，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便服，外面披着宽大轻便，垂到臀部的卡其色风衣，内里搭了一件洁白的衬衣，脚踩垫高了一些的马丁靴，加上她那颇具少年感的利落短发，本应该是个雌雄难辨的假小子，也是游申雨这么给她搭配的本意。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自家侄女的天生丽质，白酥软柔、肉乎乎的脸蛋偏要捏出小猫样迷蒙、泫然欲泣的样子,极为惹怜，几乎一下击穿了陈庭汉的心理防御。
    他暗暗顺了一会儿气，才道：“正经点。”
    李紫衫眼里好像是泪花儿的水滴一下就消失了，她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认真的啊，我还有证据呢。”
    “什么证据？”
    李紫衫又抽了张纸，帮陈庭汉擦了擦嘴，拭去嘴角边的米粒，这才拿起手机，小心翼翼打开相册，选出一张图片，展示给陈庭汉。
    “没人稀罕看你相册里那些宝贝。”陈庭汉夹了口菜，翻白眼道：“啥玩意啊。”
    然后往手机上瞟了一眼。
    那是他昨晚和王衿伶在操场上散步的照片。
    还不等他反驳，马上李紫衫又翻出了下一张，那是他居高临下，摸着王衿伶耳垂的时候拍的，拍照的人不知道是用心险恶还是恰巧，选的角度非常刁钻，看上去简直像是她在给......陈庭汉眉头皱起，说道：
    “这是谁拍的？”
    “九班的卓文波。”
    “卓文波......”陈庭汉念着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问道：“这照片传开了吗？”
    “没有，卓文波昨天晚上也在操场上，拍下照片，第一时间没往外发，而是发给了老许，他今天早上就，嗯，集结了好多人，跑到卓文波经常去玩的游戏厅，把人堵住了。”
    陈庭汉愣了一下，道：“在校外？那不是胡闹吗，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现在都下午了，没出什么大事情，他就是觉得那个卓文波在针对你和王衿伶，幸运的是，卓文波没把照片出去。”
    在望海没人敢造王衿伶的黄谣，除非他不想活了，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可能不知底细还真把照片传出去了，可这个卓文波第一时间找的是许敬文，说明他是个知道一点情况的人，可惜没什么脑子，大概是出于和许敬文那个圈子的过节，想来个下马威。
    不是什么大事。
    陈庭汉从沉思中脱离，忽然发现李紫衫正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孩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没事就好。
    他吃完最后两口饭，筷子戳穿整个快餐盒，一把丢进旁边的大袋子里，笑着说道：“我的评价是，学新闻学的，难道一男一女在晚修时间在操场散步，默认情侣真是海一中学生的共识啊？什么玩意儿。
    我和你现在坐在这喷泉边上吃盒饭，是不是你就喜欢我啊？”
    “我......”李紫衫一下噎住了，她小声说道：“可，精灵学姐哦？”
    这句话差点又让他把嘴里的玩意喷出来。
    这是他给王衿伶打的备注，一个无聊的谐音梗，她是怎么......哦，是了，在茶楼跟连和玉偶遇的那天，她确实把自己的手机拿走了一会。
    虽然他还是很好奇，李紫衫是怎么通过这种谐音梗确认那个号码就是王衿伶的，不过他不敢问，更不敢纠结。
    “咱们还是聊聊今天的营业额吧。”陈庭汉立马转移话题。
    “噢。”李紫衫眼中的狐疑没有消失，不过谈到正事，她选择暂时搁置下来，拍了拍衣服夹层，说道：“其实你跟那家店主买菜的时候我还担心呢，这么多盒饭，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又浪费钱又浪费粮食的。”
    “结果我们真的全部卖完啦。”
    “放心吧。”陈庭汉道：“这附近的所有写字楼里，单位的上班族都吃了二十块钱的天价盒饭，我们进的那边卖不出去的饭菜，转身送到这边卖十三块钱，口味也过得去。只要肯吆喝，他们没有不买的道理。”
    “可，你也没有吆喝呀，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便宜盒饭卖的？”
    陈庭汉指了指一条街外，装潢上档次的快餐店：“那边是我们的同行，总不能吆喝的让他们都听到，我前段时间就过来踩过点，附近有几家单位是派人到店里统一取餐的，随便偶遇了几个，留了电话，昨天晚上我就打电话给他们的负责人。”
    “以后我们就可以直接联系他们，定好足份的餐，直接让老陆给他们送来，不愁卖。”
    “这个方式还能避开同行找事，很安全，直接送到单位前台，也不费事，给摩的司机们发点钱就好。”
    李紫衫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盯着陈庭汉。
    “怎么了？”陈庭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陈庭汉得意一笑：“那是，你不看我是什么人，跟着哥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去你的，哪儿学的流氓讲话。”李紫衫噗嗤一声，笑着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地方要跑吧？”
    “是，不过那地方，我自己带人去就好。”
    李紫衫眨了眨眼，道：“为什么，要支开我单干啊？”
    “下弦街比较乱，常年住在网吧里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过去，不太安全。”
    “啊，下弦街。”李紫衫对那地方也有所耳闻，没有钟楼街那么乱，不过确实是不怎么安全的地方，她拉起陈庭汉的衣角道，有点倔强地说道：“你也是高中生，我也是高中生，你能去，我也就能去。”
    “那不一样，你是女生。”陈庭汉道。
    “女生怎么了。”李紫衫瞪了他一眼。
    陈庭汉马上就明白了，她说这些其实不是想一起去，而是她不想让陈庭汉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温柔的姑娘总是如此体贴。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说女生怎么了，而是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所以呢？”
    “所以......”陈庭汉心一横，说道：“里面藏着的脏东西，我让他们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所以不行。”
    李紫衫眨了眨眼，一时失语。
    陈庭汉道：“本来就没什么危险的，我会跟老陆，叫上几个精壮大汉一起去。”
    李紫衫忽然不坚持了，她整理整理刘海，说道：“那，好吧。”
    “你拿着钱到处跑，不安全，我叫人送你回去吧。”陈庭汉反握住她的手，牵着朝外走去。
    这动作是那么自然，自然到让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走到外围的时候，她才忽然道：“周末，我可以去你家吗？”
    陈庭汉一个踉跄，差点甩个跟头，还是李紫衫牵住了他，他站直后，瞪大眼睛看着女孩，张嘴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