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陈灵昀双脚落在地面上，迎面而来的是潮湿味道。
陈灵昀回头看了一眼。
在残破佛像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山洞。
洞口不大，但内部却不小，足有数十平米。
内部略显潮湿，应该是近期下雨所致，但山洞内还算干净，甚至还有几个石凳。
从山洞里往外看，只能看到窄窄的一寸天空。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陈灵昀有些好奇的看向红袖。
毕竟，这样一个地方，的确是够隐蔽了。
谁能想到，在佛像的胳肢窝里，还隐藏着一个山洞？
“这里吗？”
红袖在陈灵昀进入山洞后，再次探出头在山洞外，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才收回脑袋，放下心来。
她取下鸭舌帽和口罩，摇了摇取下鸭舌帽后的马尾，说道：“十天前，我偷偷来过一趟，找山里的老爷爷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
“怎么样？厉害吧？”
红袖向陈灵昀扬了扬脑袋，喜逐颜开，形同邀功。
而这个动作，让原本有些笑意的陈灵昀，一时有些失神。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衣着简单，一身普通的女孩休闲装，长发梳成马尾，如同平常邻家女孩的打扮。
没有舞台上的妆容，更没有荧幕前的高贵，就像是从前的那个少女，因为一顿蛋炒饭做的极为出彩，向陈灵昀仰头邀功。
马尾震颤，笑意满满。
一如从前。
这一刻，陈灵昀的脑海中出现一道楚河汉界般的割裂。
八年来的一切，将陈灵昀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现在，另一半则是从前。
而眼前的红袖，亦是如此。
就像是，陈灵昀刚刚认真接受了一个叫做红袖的明星，见到了她之后，却发现她并不是那个所谓的明星，就是从前的那个少女，一直以来，陈灵昀的身边人。
陈灵昀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他该以八年前的那个陈灵昀和红袖见面，还是现在的陈灵昀，见一见身为当红明星的红袖。
陈灵昀原本做足了的心理准备，在两人见面后的一瞬间，顷刻化作灰飞飘荡远走。
“恩，厉害的。”
终于，陈灵昀极力回神，轻轻点了点头，回答红袖的话。
而这一刻，红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错开了看向陈灵昀的目光。
她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石凳说道：“我们……先坐下吧？”
陈灵昀点了点头，和红袖分别坐在石凳上。
陈灵昀缓缓取下了口罩和鸭舌帽，塞进口袋里，然后，沉默了。
此时是傍晚，天空渐渐昏暗，山洞里又能看见一寸天空，光芒更加昏暗，又极其安静。
两人坐在石凳上，其实是呼吸可闻。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打破此刻的有些窒息的安静。
事实上，两个人也都分别有很多的准备。
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却又分别沉默了。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好像每一句都不合时宜，每句话都难以说出口。
红袖的双手缓缓握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她每次心情紧张，依旧还是下意识的会做这个动作。
其实，刚刚她撒谎了。
为了这次见面，她做出了很多的准备。
她说她偷偷跑来一趟，实则是三趟。
第一趟来的时候，山洞里满是陈年垃圾，和一些污秽之物，她花了很长时间，将这里打扫干净。
第二趟来的时候，她带来空气清新剂和几个石凳，放在这里潮湿的地面上。这样，就没有异味，也不必一直站着了。
至于第三趟，她只是坐在这里一会儿，先是满心担忧，他……会来吗？而后又傻傻笑了很久，离开了。
今天，是红袖第四次来这个小小的山洞。
也是，最开心的一次。
因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没有白费，要等的人，就在这里。
可她心里的问题太多了，想要说的话真的太多了，现在，竟然奇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空气持续安静。
终于，陈灵昀当先打破平静。
“这些年，还好吗？”
陈灵昀没有看红袖，低着头。
红袖听后微微点头，“还好。
修炼还好，做明星也还好，唱歌还好，跑专场还好，赚的钱还好，都习惯了。”
“恩。”
陈灵昀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似乎刚刚的那句话，就是陈灵昀竭尽全力找出的唯一一个问题了。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差劲的问题。
“其实……不太好。”
红袖刚刚分开的双手，再次接触在一起。
她似乎在这一刻，做出了某个决定。
那就是，直面她的内心。
八年来，一直压抑隐藏，不见天日的内心。
“我其实不喜欢做明星，不喜欢和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每天用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梳妆打扮，一群人围着我团团转，为我打造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妆容。”
“我不喜欢满华夏乱跑，今天在j市，醒来就要去t市，下午还要去l市，在这个偌大的华夏，好像没有一个我自己的地方。就连修炼，也只能一点一点的挤出时间。
我好像赚了很多的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可其实我没有时间喜欢任何东西。
这种生活不是太好，是糟透了吧。”
陈灵昀意外的看着红袖。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回答，先后从红袖的口中说出来，只需要听一听，就知道哪个是真的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陈灵昀问道：“不可以离开吗？选择一个……想要的生活。”
红袖回避陈灵昀的目光，“我只能这么做，因为……”
红袖双手攥紧。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能一直出现在电视上，荧幕上，让那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一直看到我，永远也不能……忘了我。
只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而已。
“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红袖笑了笑，说道：“你还没有出道，就已经是比我更加出名的大明星了。
好像大家现在都叫你……陈哥？”
陈灵昀当即脸色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