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双人间中,夏洛蒂和另一位女性已经上床休息,而林克则是一个人坐在夏洛蒂床下的桌子旁边守夜。
“林克大人……真是麻烦你了。”夏洛蒂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整个人好像毛毛虫一样缩在被窝里。
“没事,你安心休息就好,等到轮岗的时间我再叫你。”林克摆了摆手,示意夏洛蒂不用担心。
“林克大人,这一天探查下来,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确实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暂时还不太方便说。”林克无奈地笑了笑,“夏洛蒂小姐放心就好,有我在这里,你可以安心休息。”
夏洛蒂双颊微红,“林克大人,您还真是个可靠的人。”
“虽然可靠,但也不是谁都可以依靠的。”林克不由打趣道,“好了,夏洛蒂小姐赶快睡觉吧,再继续聊天的话,就吵到洛克斯小姐了。”
“我,我没关系的!”另一位黑头发的小姑娘原本正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林克。这会儿听到林克突然提到自己,稍微有些紧张起来。
“大家安心睡吧,养精蓄锐,等明天到了须弥,也可以放松游玩一下。”林克淡笑着,按照旅程,明天卡蒂斯会抵达须弥的奥摩斯港,随后在那里停留一夜补充各种补给。
“嗯嗯!”
“那就麻烦林克大人了!”
安慰两位姑娘睡下,林克便静静坐在窗边,遥望天上明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男人紫眸幽邃,一个人眺望夜空时,总会觉得分外孤独。
也不知道小笨蛋这时候在干什么……希望不要惹祸吧。有时候想想那维莱特和克洛琳德也蛮可怜的,不但要处理那么多事务工作,还要抽时间来照顾小笨蛋,给小笨蛋惹得祸擦屁股。
想到那位“英明神武”的水神大人,林克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等到明天一切真相大白,就搭一艘快船直接回枫丹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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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的绿色自海平面升起,渐渐的,一处规模浩大的港口自视野尽头蔓延而来……
林克站在船头的甲板处,迎面吹着海风,心中莫名怅然。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曾经的他也胸怀大志,满腔热血地想要征服大海与天空。
人与人对于梦想的定义并不相同,有人向往至高的权财,有人追求平淡的日常。
但是实际上,人无法对未曾体验过的事物进行评判,对于追逐之物的渴求,往往都是都是基于个人的臆想。
人总是给自己一个念想,误以为这样生活才有盼头。而实际上,人们却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想吃鲍鱼的人往往没有吃过鲍鱼,想谈恋爱的人往往没有谈过恋爱。
林克也曾是这样,总是在长辈的要求下去追求大家都想要的东西,在得到之后进行验证……
金钱,权利,美色……
可让那个“少年”遗憾的是,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他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无感。
林克痛苦地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得知结果时的失落,比经历过程所经受的折磨还要痛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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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的汽笛声拉开了戏剧的帷幕,随着游轮的速度减缓,巨大的船体稳稳地靠在了应停的位置。
起落架在机械臂地作用下向岸边延展,可就当林克等人准备下船休息一番时,一大群风纪官突然如同黄蜂一般从奥摩斯港的各个建筑物入口处涌出,将整艘卡蒂斯号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维纳多一脸错愕,他以为这些风纪官是误会了什么,但当他看到一名头戴狗头冠的少年向外散发着压迫感极强的气息,向他一步步走来时………
维纳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中计了。
在他的船上,有人里应外合,与须弥的风纪官达成了合作,策划了这场拘捕围堵。
“维纳多先生,我们接到举报,有人指控你在进行奴隶贸易。”
黑肤白发的少年手持一柄怪异的武器,长臂一挥,数十名装备精良的风纪官便一拥而上,将维纳多以及他的船员们全部扣下。
“大风纪官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奴隶贸易的事。”维纳多惶恐地摇着头,金色眸底隐藏的凶芒却仿若野兽。
“维纳多先生,教令院这边与你合作的学者在接受审判后已经供出了你的罪行。”赛诺表情冷酷,“放弃抵抗吧,你逃不掉的。”
可让赛诺没有想到的是,维纳多脸上惊慌的表情突然消失,随即露出了一抹冷笑。
“赛诺,想要抓我,最起码需要证据?单凭几个学者的几张嘴和几份文件,恐怕还不足以定我的罪。”
“我知道证据在哪里!”清冷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双手抱胸,淡笑着缓步来到了维纳多的身边。
“艾莉芬特……我就知道是你。”维纳多双眸微眯,“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哦?想不到你这当反派的还有些智商。”艾莉芬特面带从容的笑意,“你猜的不错,从当天故意在餐厅大吵大闹,以及后来的凶案,都是我的剧本而已。”
林克眉头微挑,到目前为止,事情还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塞蕾丝,其实就是艾莉芬特。
艾莉芬特的手法极为巧妙,她在一开始,就使用自己本人和塞蕾丝的两个身份购买了两张船票。
首先使用自己本人的船票,扮成花枝招展的“塞蕾丝”上船。而那天从饭菜里吃出“虫子”的事件,其实就是艾莉芬特为“塞蕾丝”准备的一个自我介绍。
通过这个事件,船上的大多数人便都对这个“刁蛮的女贵族”有了较深的印象,并对“塞蕾丝”存在的这个事实深信不疑。
而在第一天傍晚,艾莉芬特在使用“塞蕾丝”这个身份布置好那个双人间后,估计是使用了类似于血包之类的工具。
把血包上的血浇到类似于衣服之类的布料上,随后拖着这块布料从楼梯口出发,一直拖到房间内,再使用大量的血包将房间淋洒成那个鲜血淋漓的样子。
完成这些后,便直接将这些“作案工具”从窗户里扔掉。虽然窗户不足以塞进一整具尸体,但用来处理掉这些“伪装”的东西却是轻轻松松的。
艾莉芬特的手法相当巧妙,但也留下了一些破绽,比如说用血包制作出来的现场不可能如真正的尸体现场那样留下毛发或者肉块,在上船时少付了一张票根,各种洗漱用品没有拆封使用……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也非常简单———艾莉芬特和林克一样,接到了来自于伊娜贝尔的委托。
通过在游轮上制作一场“命案”,艾莉芬特便可以借此为理由,肆无忌惮地在游轮上开展搜查,寻找那间藏有“奴隶”的密室。
艾莉芬特轻蔑地看着维纳多,“维纳多,你别以为德鲁纳伯爵可以救你,我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安娜贝尔小姐应该已经向逐影廷提出了对于德鲁纳的诉讼。以安娜贝尔小姐手上所掌握的证据,只要你这里落网,德鲁纳必然难逃一死。”
“是吗?看来艾莉芬特小姐很自信呢。”维纳多此刻的表情竟意外的平静,“我这里都还没有落网,你却已经通知安娜贝尔小姐发起了对德鲁纳伯爵的诉讼。”
“艾莉芬特小姐,你有些急功近利啊。”
“维纳多,死到临头了,还想争这些口舌之辩?”
“那请问艾莉芬特小姐,你说的证据是?”维纳多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说的证据当然是……”艾莉芬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船体侧面封住的一个小门。
“那些被你藏匿在排污房的奴隶,自然就是最好的证据!”
“赛诺先生,拜托您了!”
“好。”赛诺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身影几个跳跃便来到了那扇开在船体侧面的小门处,狂暴的雷元素力在手臂上飞速汇聚,赛诺单手一扬,如同实体般的兽爪直接凝现,嘭地一下便将整扇小门撕扯了下来。
没了门的阻挡,各种排泄物和呕吐物的味道立刻向外扩散,一时间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
赛诺面无表情地让出了一个身位,让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排污房内的场景。
各种污秽之物混杂在一起,黄的,红的,白的,各种各样的颜色,林克单单看上一眼,一天的食欲即刻荡然无存。
但是,林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间排污房中,并不存在伊娜贝尔所说的奴隶。
艾莉芬特瞳孔猛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按照安娜贝尔小姐的消息和维纳多在船体被搜查时的微表情来判断,这艘船上一定是有被囚禁的奴隶存在的,可是……她明明已经搜查过了船上除了这间排污房的所有地方……
何况这间排污房唯一一个可供人员进入的门只有在船靠岸的时候才会打开,维纳多即便心有顾忌,他也不可能提前转移奴隶……
维纳多胸前水系的神之眼突然一亮,澎湃的水元素便幻形成两只大手,甩开了两名控制住他的风纪官。
“艾莉芬特,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女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所有人当作傻子,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男人优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金瞳中充满了不屑的讥讽与嘲弄,“在你的眼中,我或许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可以按照剧本肆意操纵,任意摆弄的棋子?”
“可惜了,作家大人,现实中的事,可不会像文字小说一样任由你的意愿发展。”
艾莉芬特神色错愕,她傻呆呆地愣在原地,似乎还无法认清眼前自己“冤枉了好人”的这个现实。
但很快,女人那双明澈的眸子中便显露出了一抹惊恐地神色,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薄薄的嘴唇中颤颤巍巍地吐出了四个字,
“原始……胎海……”
“你,你,你在管道里灌入了原始胎海的海水……你把他们都溶解了………”艾莉芬特惊恐而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仅仅只是为了消除风险,他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些奴隶屠杀殆尽……
维纳多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羔羊。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原本高傲的人陷入绝望时的难堪表情。
善良?善良有个屁用!自往今来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艾莉芬特小姐,你有证据吗?就算你能在这间化粪池里检析出原始胎海水的成分,你又该如何证明奴隶的存在?又或者说,你可以把这些水变成人?”男人讥笑着发出不断的质问。
“艾莉芬特,想必安娜贝尔小姐此刻应该很绝望吧?布局多年,一切辛苦居然就葬送在了你的自作聪明上。”
“没错啊,你说的很对,如果我的船上真的存在奴隶,与安娜贝尔手上的东西形成完整的证据链,那么德鲁纳伯爵确实会被判上死刑。可是……反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那么仅凭安娜贝尔手上的那些东西,德鲁纳伯爵又会被判多久?”
“三年?一年?还是几个月?”
“艾莉芬特,赛贝瑞斯家族内部的权利争斗远比你所想象的要残酷。你既然选择站在安娜贝尔的那一边,就必须承担起作为入场者失败的风险。”
“等着吧,你逃不掉的!安娜贝尔那个贱女人也逃不掉的!!只要德鲁纳大人继承了公爵之位,所有站在德鲁纳大人对立面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万劫不………”
维纳多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他突然觉得大脑有些恍惚,身体四肢一下子变得软弱无力,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甜腥味的东西涌上了咽喉……
男人下意识低下头来,他看到了一只洁白的,比女人还要好看的手………
大手从背后穿过了他的胸口,修长的五指鲜血淋漓,其中还抓着一颗正在微微跳动的肉球……
那是……他的心脏。
维纳多死前的前一刻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他能够记住一句箴言,那就是少说点话。
恶人死于话多,这句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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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回手臂,林克淡漠地看了一眼手上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脏,随手将其丢入赛诺凿开的那个坑中。
心脏浸入固液混合物中快速融化,不到几秒时间便化为了一半摊透明的液体。
与艾莉芬特的推测一致,排污房被人灌入了原始胎海水,而那些作为证据的可怜奴隶也因此被融化。
林克轻吐一口浊气,他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他不允许自己经手的任务出现失败,何况在这场赛贝瑞斯家族的夺权争斗中林克已经选择站在了安娜贝尔的这一边。
维纳多死前那句让站在安娜贝尔这边的人全部去死的话让林克非常不愉快。
察觉到了众人诧异惊悚的目光,林克眼底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随后又换上了一副正义决然的神色,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我认罪,我会去欧庇克莱歌剧院接受审判长的审判,进入梅洛彼得堡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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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队友实在太坑,所以…林克选择放弃程序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