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有一个小时多,本来我们几个醒了就快中午,开完会正值太阳最大之时,让这冷酷的秋,加了几分温柔。
秋千堂回去隔壁别墅,没在我这间。
刚才她有些反常,我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
我敲敲门,很快被吴桂欣拉进屋里。
贾婧怡和幺鸡在大厅吃面包,幺鸡经常开特权给贾婧怡换些奶油夹心的面包,比别的好吃很多,而且贾婧怡本身就爱吃甜食。
我也爱吃甜食,以前总听小伙伴们说吃太甜的会腻,我从不知道甜得腻是什么感觉。
幺鸡拿走的那一份,对数是从我手里夺走的。要不是草莓夹心我拼命相护,早就被这傻屌拿去送女神了。
烦人!
不过我的味蕾没像于缘他们一样变得只能吃人肉和鲜肉。不只是有口福,这更意味着如果我藏在人类社会,只要不主动暴露,人类恐怕无法发现我的丧尸身份。
吴桂欣敲响秋千堂的房门,里面道了一声“进”。
我跟在她后面进屋,只见秋千堂坐在床上,倚着柔软的靠背捧着手机。
这里没有信号,信号塔早在末世第三天就不再运作。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她的手指上下划动,漫无目的,有些魂不守舍。
见我进来,她连忙收起手机坐直,紧张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吴桂欣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来回穿梭,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或走或留。
最后在我眼神示意下,她轻轻关上门,离开房间。屋里只剩我与秋千堂。
我不懂她的做法有什么深意,毕竟我还只是十五岁的初中生,涉世未深,目光短浅,只记得和她的约定是“拯救”。
我单方面把这个约定定义成了拯救。
我要救她。
她要杀看门狗才能活,那便杀。
有人追杀她,我有秀区,乃至未来的整个第八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眼下完成她的任务不就是救她?为什么要拒绝?
我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你不想完成任务吗?”
秋千堂没打算隐瞒,叹了口气:“我的任务就是死。”
她坦白了她的顾虑,讲通了她所想的利弊。
她明知自己必须死,自己不死,就有别人死。
这个别人,可能是无辜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是秋千堂身边的人。
“为什么死的不会是迫害你的人?”
“因为他们不是我们能触碰到的存在。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神」,我是被神指定要献祭的人,任何反抗都会为人们带去不幸。”
“哼!他是什么神?有身有魂,有血有肉,握了些权力就敢妄称为神?
若是真神我倒还怕了些,一群自以为是妄称神明的傻冒,不把人放在眼里,随意评断生死,他们要献祭你,你就甘心?
我要是你,就名正言顺回去总部,或是浪迹天涯,终有一日要取下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傻逼的头!人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传统美德,你这都让人犯脑袋上来了,还不还手,你有这么窝囊?”
“……”
秋千堂被噎得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不再与我争执,只道出自己的顾虑。
“我在军部还有队友,我回去的话,八成会给我冠上逃兵罪名,到时候就不止死我一个了。”
“那不如不回去!”
“那看门狗被剿灭之后他们也会收复第八区。
津口本就属于华夏。”
“那怎么办,留着看门狗不管?”
“不,我可以死……”
“你不可以死!”
“那就对抗vcm啊!”
……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他派兵来你就打,你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你打啊!”
在争执中,秋千堂逐渐失控,扯着嗓门大喊,仿佛喊出来就能解决问题。
大厅里,幺鸡那两女一鸡,听得明明白白,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叹口气。
她喊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本就心烦意乱,可她边喊,发泄着,却哭得梨花带雨,脸色通红。
我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军队,我从没想过我要面对军队,而且是作为军队的目标来面对。
我不怕军队,若要拯救第八区,终究是要对抗的,可现在的我,能跟他对对碰吗?
可不碰又该怎么做?
不碰便死!
“那就打。”我吐着气叹出三个字。
“拼死也要打!不光看门狗要打,vcm来了也要打!”
“只要你肯帮我,阎王爷来了我也不怕!”
我走上去,握住秋千堂堵着眼睛的手,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与她惊愕的眼神相对。
“他们不是神,只是一群稍微强大了点的普通人,怕他们做什么?
别看我小,我见过神。
神,心胸似星河,意气风发,盛气凌人。一步一诗,一诗一歌,抬手万物生,挥手寂寥灭,目中无凡人,我们在神眼里,不过避其而行的风尘,又岂会在意你?
眼中有何物,其便是何物。把你当成目标的,不会比你强。
神的眼中只有神,神的眼中没有人,就像人的眼中没有蝼蚁。
他们惧怕你,想除掉你,那你就更要让他们惧怕!”
“你若把他们当神,那这神位我也能坐!区区假神,何足挂齿?”我慷慨激昂,声音洪亮。“我帮你冲破困境,秋千堂,让我成神吧!不是那虚伪的假神,让我封上真神之位!”
秋千堂何未曾想过推翻上层腐朽的政权,可心理的桎梏不是那么好破的。常年被引领,潜移默化的规则,还有那个父亲,要反抗这些,除了强大的势力外,心里的障碍更需要破除。
可刘钰椿呢?
初生牛犊,涉世未深,潜力无限,野心勃勃,他或许比自己更适合成为“神”。
她用剩下的没有被擒的手抹干眼泪,动作幅度很小,好像不想让我看见。
“那我们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秋千堂使劲忍住抽泣,又装出强硬的样子,可这层护罩被反光的泪痕割出了洞,吹弹可破。
“也可以是私交。”我抿嘴一笑,握她的手松开,轻放在她身前,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笑面为红颜秋千堂出手,秋千堂给困境中的笑面搭把手,这个名分如何?”
言罢,我从腰间掏来一把红色匕首,轻抚着刀尖递给秋千堂。
“这是瑙给我的,还给你喽。”
“血光之灾!?”意料之外的礼物让她更加兴奋,紧紧抓着我,过了一会儿放开,伸出小拇指:“那就按你说的喽,拉勾!”
秋千堂会娇嫩得喜欢“拉勾”我倒是没想到,只是惊异了些,回神勾住了她:“拉勾。”
等她心情彻底好起来,我手往下翻,卡着她关节勾着便下了床。
“哎,还没穿鞋!”她脚下踉跄,挣脱了我扶着床,大叫一声,笑骂起来。
等等她吧,可怜的秋千堂。
踏进大厅,看见苏诧也在,正和幺鸡坐在一起,贾婧怡大概是回屋了。
幺鸡自己可以跟丧尸平起平坐谈笑风生,贾婧怡可不行,幺鸡不可能让她和丧尸干部见面。
吴桂欣有胆魄以人类之身追于缘,他幺鸡可没胆魄让贾婧怡直面风险。
“谈好了?”苏诧见我出来,急切问道。
他刚进来不算早,可来得真是巧,我和秋千堂的争执他可都听见了。
第八区的房,哪怕是别墅,隔音也不好。
“谈好了。”我心情甚好,立马跟他打了招呼,“你来这干啥?”
“我渡劫的时候,带了两只新鲜的鸡回来,特地送给鸡哥。”
秋千堂后脚跟出来,我拽着她衣袖过来,果然看见桌上有个毛色不是很艳丽的鸡,而幺鸡脸很黑。
也确实,给幺鸡送母鸡尸体,和送人女尸没什么区别。
“卧槽,你是会做人的!”我连忙拽着苏诧滚出房子,苏诧连忙挣脱。
“我闹玩呢,老于让我送的,鸡哥看不得,还不能留给小姑娘们吃嘛……”
苏诧解释道,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不然鸡哥早蹬我了。”
“罢了,我看不得这些。”幺鸡叹了口气:“我跟你们去玩会儿吧,我们小姐愿意吃,我可拦不得。”
“我们也在吃。”苏诧提醒了一句。
“操!我去找蛤蟆玩,行吗?别找我!快滚!”
幺鸡大骂着把苏诧扇出别墅,去跟吴桂欣交代了几句,跟我走出别墅,在门口分别。
秋千堂拽着我衣角,跟在旁边。
我们走后,吴桂欣牵着贾婧怡出来。
“贾宝宝还饿吗?”吴桂欣问道。
“刚吃完饭,不饿了。”贾婧怡回答,“先冻起来吧……冰箱没有电,那要不要现在做?等晚饭的时候差不多刚做好。”
“可我不会处理啊……”吴桂欣皱起了眉。
“我家养鸡,我会处理,但我不会做。”贾婧怡也皱眉了。
“你会处理?那好说了,房姨做饭可好了,让她做就好了!”吴桂欣开心得拍起手来,苏公子肯送鸡来,十有八九是于缘的意思。于缘能有这心意,她本就很开心了。
“那其他人怎么办?”贾婧怡又问道。
鸡只有几个,房姨来了还好,三个人吃,可还有其他姐姐阿姨,对她们都不错。
上次丧尸暴动,姐姐们奇迹般的没什么损失,甚至干部都没有找她们的麻烦,以至于她们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刘钰椿于缘等人是丧尸。
吴桂欣同样为难,她们俩吃香,也不想让姐姐们吃土。想了一阵,握住贾婧怡:“没办法了贾宝,我们替姐姐们担心也无济于事,我们不是神,更不是圣人,还是要先保住自己。
你想,这鸡是于缘苏诧给的,完全看在我们面子上。
而且,就算分了,大家也很难吃到完整一口。与其分这有限的肉,还不如以后有机会再帮姐姐们呢。”
这次反倒是贾婧怡惊讶了。
她时常觉得吴桂欣太过理智,太过聪明,总能顾全大局,可这顾全大局就显得她有些圣母。
可她想错了,吴桂欣确实聪明,也确实善良,可她毕竟是个十七岁的普通女生,而不是普渡众生的善人。
走在街上,有人摔倒,圣母会去扶,绿茶会作揖,吴桂欣会躲在人群了,静静观察,这个场合是否需要自己。
如果需要,她会冲在第一个伸出援手;如果不需要,她则能一直躲在人群里。
吴桂欣不是圣母,只是聪明的普通人,必然不能照顾所有人,必然会有私心。
贾婧怡很赞同这个说法,吴桂欣也不担心她多想,便牵着她去公园找房姨了。
另一边,我和苏诧,带着秋千堂,回了自己的别墅。
进门,一人没有,二楼屋里反而传来嘈杂声。
那间屋是生前主人自己住的,楼下两间是他两个女儿的。
我们进去,干部们都在屋里,于缘捧着遥控器,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电视也是没信号的,以前于缘就试过,每个频道都是雪花。
但今天,电视屏幕上没有雪花,而是彩色的图片。
这意味着什么?
“有信号了?”欣喜催动我们快步凑过去,打量过屏幕,右上角明确标着中央台。
“这是中央台,我盯了好久了。”于缘点头,“既然信号恢复,应该会有什么通报,我盯着点。
秋千堂能收到宝京总部的信息吗?”
秋千堂闻言掏出手机,不是刚才玩的那部,是一个板砖式的。
“确实有信号了。
南兴天在宝京做了一个单独的信号塔,用的是卫星级信号。这种手机也是他做的,只要在华夏境内就能收到宝京的信号。而且只有联络功能,军部少尉以上兵将都有配置。
不过因为范围太广,容易被窃听,之前一直没普及,只用于传输简单的命令。
我来的时候宝京也没有信号,看来最近信号恢复了。”
秋千堂顺便讲解一番,于缘似懂非懂的听着。
苏诧倒是不关心这些……“鸡呢?”